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宥礼姜漫的其他类型小说《不配陈宥礼姜漫》,由网络作家“姜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数了数,“还有七天。”他将脸贴在我颈间,“这两天我抽空陪你把头发染回黑色,再拉直?”“婚礼那天一定很美。”“不用。”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日历,“没几天了。”“酒红色也挺好的。”陈宥礼沉默许久,“嗯。”他松开手,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婚礼事多,刚收到消息说南城那个项目被人截胡了,我最近忙,先不回来了。”陈宥礼说这话时一直看着我,像是在等我开口挽留。等我说好,你陪我去染发吧,去拉回直发吧。但我只是冷淡地与他对视。“去吧。”“反正,就剩七天了。”陈宥礼一言不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再没回头。4.距离婚礼还有六天时。我去了城北一家美发店。老板娘看起来不到三十,可眼神却十分沧桑。她打量我一眼,“要做什么?”我指了指及腰的酒红色卷发。“剪短,染黑。”...
《不配陈宥礼姜漫》精彩片段
他数了数,“还有七天。”
他将脸贴在我颈间,“这两天我抽空陪你把头发染回黑色,再拉直?”
“婚礼那天一定很美。”
“不用。”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日历,“没几天了。”
“酒红色也挺好的。”
陈宥礼沉默许久,“嗯。”
他松开手,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婚礼事多,刚收到消息说南城那个项目被人截胡了,我最近忙,先不回来了。”
陈宥礼说这话时一直看着我,像是在等我开口挽留。
等我说好,你陪我去染发吧,去拉回直发吧。
但我只是冷淡地与他对视。
“去吧。”
“反正,就剩七天了。”
陈宥礼一言不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再没回头。
4.
距离婚礼还有六天时。
我去了城北一家美发店。
老板娘看起来不到三十,可眼神却十分沧桑。
她打量我一眼,
“要做什么?”
我指了指及腰的酒红色卷发。
“剪短,染黑。”
老板娘看着镜子里的我,“你这么漂亮的长发,真要剪掉?”
我笑笑,“无所谓。”
这一头长发,如同我和陈宥礼多年的感情,是时候断了。
反正,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这具躯体就会化为尘土了。
老板娘和我闲聊,“分手了?”
我笑,“嗯,快了。”
“还有六天。”
老板娘啧了声,“真够讲究,还专门定了时间?”
店里很静谧,或许是缘分使然,我第一眼就觉得她很亲切,像是能懂我的人。
我向她讲述了我的故事。
当年陈宥礼被接回陈家后,开始向我发起了猛烈的追求。
为了考验他,我给陈宥礼设了个考验期。
一百天。
只要他能坚持到最后,我就答应他。
从那以后,他每天清晨都会准时出现,数着日子说:
“还有七十九天。”
“姜漫,再过三十六天,你就会成为我的女朋友。”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准女友。”
……
曾经那个不畏艰难追了我整整一百天的男生。
在之后的十五年里,却慢慢对我失去了热情。
我和老板娘相谈甚欢,在剪短头发时,我告诉她这条发带背后的故事。
那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
陈宥礼的公司破产,负债累累。
我为了救他,将一头清纯的黑长直,烫染成了风情万种的酒红色大波浪。
我放下自己的自尊,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去拍三级片还债。
那天,我脱下的衣服,被我做成了这条发带。
那时我单纯地以为,这辈子非他不可。
但当我把这部片子的片酬交给他时,他却怔住了。
完全不是我期待的反应。
他眉头紧锁,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问我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然后将我搂在怀中说:“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不喜欢。”
“我不希望你牺牲自己。”
“你本来就很好,不用改变什么,我就喜欢你这样干净纯粹的样子。”
年少时我以为这是他的怜惜。
现在才明白,那就是他的真心话。
至于这条发带,是他承诺三十岁要娶我时,我特意留下的。
他最爱我清纯的模样。
所以我把那段记忆编织成带。
等待着他的娶我回家。
如今,他终于在我三十岁时确定了婚期,正忙着筹备一周后的婚礼。
而我却在计划如何离他而去。
尽管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但临走前,我不想留下任何与他有关的印记。
我指着剪短的发梢对老板娘说:
“请帮我剪成齐耳短发。”
他钟情于纯净。
而我独爱简洁。
5.
他要我保持纯真。
可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我偏要活出自己的模样。
从美发店出来,夜幕降临。
我和老板娘很聊得来,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回家路上,遇见一家卖糖炒栗子的小店。
我不由得驻足。
记忆中上一次品尝,还是在奶奶在世的时候。
每到深秋,她总会看我贪恋栗子的香气,把兜里的零钱都掏出来给我买。
吃完后,她总会笑着说一句“贪嘴的丫头”。
奶奶最爱看我开心的样子。
每次都笑得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冷风吹过,思绪飘散。
我走到店前,买了一份最大份的糖炒栗子。
香甜可口,就像记忆中那样暖心。
转角处,一个小女孩大声问道:“妈妈你看,那个姐姐好帅气!可是她为什么一个人吃栗子呀?”
“不是应该和亲人一起分享吗?”
妈妈温柔地说:“独自享受美食也是一种幸福呀。”
我踏着高跟鞋继续前行。
身后传来女孩天真的声音:“可是,姐姐吃着那么香的栗子,眼神却好伤心。”
“妈妈,姐姐看起来好寂寞啊...”
声音渐渐远去。
到家时,栗子已经吃完,手心还留着余温。
我洗完手。
就接到陈宥礼来电。
他似乎喝了酒。
“姜漫。”
“你说。”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还有六天,你就要嫁给我了。”
“明天,我带你去挑戒指?”
“你定就好,你知道我的尺寸的。”
陈宥礼沉默了会。
我隐约听见,电话那端传来女生撒娇的声音,“宥礼,我陪你去挑戒指吧,你不想看看我戴上戒指的样子吗?”
良久。
陈宥礼声音沙哑,“好。”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应我,还是在应身旁的女孩。
一觉醒来。
我在日历上重重划掉昨天的日期。
还剩五天。
今天,我要去看一场演唱会。是我曾经在圈内最好的闺蜜的演唱会。
那时的我,为了陈宥礼下海拍三级片,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曾经刚入圈的我,一起约好要举办万人演唱会。
如今,她做到了。我却失约了。
换了衣服,洗漱,化妆。
身体有点不舒服,哪哪都疼,但还能撑。
穿衣镜里女人穿着陈宥礼最讨厌的短裙,露出纤细的四肢,笑容平静,终于能和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难看伤疤和解。
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格外醒目。
演唱会万人空巷。
我跟舞台上恣意张扬的女孩,伴随着人群用力哼唱:
“我要飞向自由的天空,不再被任何人束缚,做最真实的自己。”
许是太过投入,一首歌结束,才后知后觉体内的疼痛。
6.
我按着座位强撑。
忽然,喉咙涌出一股腥甜。
面前递来一包纸巾。
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我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容。
男生身着白色衬衫,露出友善的微笑,“看你脸色不太好,这包纸巾给你擦擦。”
我刚想道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手帕上沾满鲜红。
他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叫医生?”
我摇摇头,接过纸巾擦拭,“谢谢。”
正值歌曲间隙,男生摆摆手,“不用客气,要是让我女友知道我帮助了人,她一定会很欣慰。”
我目光落在他旁边空着的位置。
“她今天来不了吗?”
男生笑容依旧,眼神却瞬间暗淡。
“她已经离开人世了。”
“我是代替她来看这场演唱会的。”
我低头看着手中沾血的纸巾,一时无言。
“对不起。”
“没什么。”
音乐声再次响起,全场观众的视线都聚焦在舞台上。
主持人开始抽取幸运观众。
大屏幕上快速切换着观众的画面。
画面突然定格。
我惊讶地发现镜头对准了自己。
摄像师误以为我和身旁的男生是情侣,现场观众纷纷起哄要我们示爱。
男生慌忙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举向镜头。
那是他逝去的恋人。
工作人员递来话筒,我一时语塞。
最后,望着台上多年未见的闺蜜,她还是如同当年那样恣意张扬,我轻声说:“愿你的音乐被更多人听见,被更多人喜爱。”
“祝你前程似锦。”
“至于在场的每一位——”
“愿你们都健康长寿。”
台下有人认出了我的身份,窃窃私语着“那不是之前拍情色片很出名的那个谁吗”。
镜头很快转向别处。
当下一首歌的前奏响起,我看到身边的男生正轻抚手机屏幕上女孩的容颜。
眼眶泛红,低声呢喃。
“我的岚岚,愿你在天堂安好。”
那一瞬。
莫名地。
泪水在我眼眶打转。
7.
我把陈宥礼存在我名下的全部资产都捐赠了出去。
数目上亿,分文未留。
陈宥礼虽然背叛了我的感情,但在经济上倒是毫无保留,这些年赚的钱基本都转到我这里,自己只保留了日常开销。
最后,我特意注明了捐赠人是陈宥礼。
反正是他的钱,也该让他积点功德。
我自己的存款则捐了一半,另一半留作日用。
面对生命的终点是件令人绝望的事。
我得给自己留条退路,别让自己更加痛苦——
人还活着就把钱花光可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
刚离开慈善机构,我突然眼前发黑,失去了意识。
等我恢复知觉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护士告诉我,她们多次拨打我的紧急联系人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
我的紧急联系人栏里,只有陈宥礼的号码。
“不好意思,我待会去缴费。”
医生神色凝重地建议我住院,“如果继续拖延治疗,恐怕活不过这个月。”
我苦笑着问,“那接受治疗呢?”
“病情的发展我无法预测,但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都会竭尽全力。”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治疗也希望渺茫。
“感谢医生。”
“麻烦您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吧。”
刚走出诊室,陈宥礼就回电话来了。
“抱歉,刚才在忙。”
“出什么事了?”
我望着走廊尽头那个熟悉的身影,“没什么,手机丢了,好心人帮我联系了紧急联系人。”
“那就好,婚礼在即,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了。”
又是一阵沉默。
那边传来女孩不耐烦的声音,“快点啊,牛肚都煮烂了。”
陈宥礼说,“有事随时找我。”
挂断电话,我皱眉看向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美发店的老板娘。
她正弯腰捡起被路过小朋友撞掉的假发。
抬头时,我们的目光正好相遇。
“是你啊?”她显然认出了我。
她重新戴好假发,“之前没告诉你,其实我们挺像的,都是命不长的人。”
“那天本来想关门的”,她笑了笑,“你是我最后一个客人。”
“什么病?”
“白血病。”
她轻描淡写地说,“已经没救了。”
我们并肩走出医院,我掏出香烟给她一支,在寒风中费力地为彼此点燃。
四目相对。
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真是两个可怜人。
我们看着烟雾消散在风中,就像我们即将迎来的结局。
8.
我取消了出国行程。
和方夏一起买了飞往三亚的机票。
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住长途飞行了。
或许命中注定,这辈子就没机会去看那些异国风光。
我和她都是命不久矣,相约去海边走一遭。
昨晚,白萌发布了新的视频。
“倒计时四天,谢谢你陪我坐摩天轮。”
“我也爱你。”
视频里,两人坐在摩天轮的包厢中,在最高点相拥、接吻。
他因为恐高,身体有些僵硬。
却还是在那一刻大声喊着。
“我爱你!”
“萌萌。”
只是仔细听,最后那两个字的发音并不是萌。
而是漫。
婚期将近,只剩四天。
方夏问我有什么心愿,我想了想,让她陪我去见个人。
路上,方夏问我,“她是你朋友吗?”
我摇头,“完全不是,她是我之前在娱乐圈的死对头。”
方夏挑眉,也没多问。
途中顺道去花店挑了束百合。
苏晴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清纯女星。
和我一样,表里不一,都是看清来清纯,但拼命搞事业的狠人。
对人狠,对自己更狠。
我们明争暗斗了几年。
谁都没占到便宜。可她却在我退圈后没多久,也选择了退圈,开了家咖啡馆,也算乐得自在。
我带着方夏刚进咖啡馆就被服务员拦下。
“姜漫?”
她被人叫出来,皱眉看我,“你又来干嘛?”
“来骂你,死绿茶。”
她表情瞬间阴沉。
接着破口大骂。
我们互相谩骂了大半个钟头。
我心情舒畅。
顺手拿起旁边的咖啡喝了口,想喝第二口,被方夏拦住。
“尝个味就行了。”
我无奈作罢。
向苏晴挥手示意,“行了,走了。”
“你以后也少工作,早点找个好人安定下来。”
“不然以后哪有精力找弟弟。”
刚出咖啡馆大门,就听见苏晴问身边的男友,“搞什么?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吵架?”
“这女人脑子有问题吧?”
我回头,正好看见她捶了男友一下,“刚才我骂得不够狠,状态不好。”
我笑了声,离开。
大概是生命将尽,连多年的对头也变得可爱起来。
9.
回家路上,手机震动。
苏晴发来一束百合的照片,“这是你送的??”
“嗯。”
她沉默许久,随后消息如连珠炮般发来。
苏晴:“搞什么名堂?”
“我这年纪哪还稀罕这些小女生的玩意?”
“你不会在花里藏了什么机关吧?”
“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对你改观。”
“我收过的花多了去了。”
“不过这花确实不错...多谢。”
“改天请你吃个饭。”
我看着手机,笑了笑,慢慢打字:
“嗯,有机会的。”
晚上,白萌又更新了动态。
“倒数三天,舍不得离开...”
“游乐园里你总是护着我,让我想起了父亲。”
视频里。
白萌在旋转木马上差点摔倒,他立刻冲过去扶住她。
这几天来,这条微博在网络上热度持续攀升,评论区热闹非凡。
这对怎么能分开呢?太让人心疼了
看得出来男生很爱她,怎么会选择和别人结婚?是不是家庭压力?
女主角眼里全是泪水,看着好难过。
搞什么?马上要结婚的人还在这跟前任秀恩爱,也不怕新娘伤心?真是渣到家了。
评论区争议不断。
但更多人只是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我对这种秀恩爱的视频没兴趣,直接划走。
随手给下一个秀腹肌的小哥点了赞。
婚期还有三天。
我约了一起创业的好友聚餐。
大家以为是婚前告别单身,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话匣子渐渐打开。
有人提起我和陈宥礼的往事。
“宥礼哥是真的很在乎你。”
说话的人是陈宥礼圈内最好的兄弟。
“记得有次他喝醉了,哭着说没能保护好你。说他连回家都害怕,生怕看到你就想起...是他害了你。”
他叹了口气,“但是...我考虑很久,觉得还是该告诉你。”
“姜姐,宥礼哥在外面有了新欢,他...”
旁边有人一脚踹过去,“喝多了胡说什么?”
“嫂子别介意,这小子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大家都当他是醉话,不以为然。
桌上又聊起陈宥礼多么深情。
有人趁着酒劲给他打电话。
“什么事?说。”
他的声音通过免提传出,简短有力,尾音却带着慵懒。
我眉心一跳。
这种语气,我再熟悉不过,是他刚经历过情事的表现。
“大家在给姜姐践行,好久没见你了”,众人起哄,“宥礼哥现在方便吗?来喝一杯?”
陈宥礼沉默了两秒。
“我这边有点事,你们喝。”
“照顾好姜漫。”
“都给我悠着点喝,散场时安排人把姜漫安全送回家,听到没?”
电话挂断后,好友们纷纷起哄,“漫姐,看吧,宥礼哥多关心你啊。”
“又在这秀恩爱,我们这些光棍看着都酸了!”
我没说话。
喝了口酒。
酒是温的,但喝下去头还是一阵隐痛。
我没带止痛药。
实在难受,我出去透透气。
推开门,细密的雨丝映入眼帘。
10.
靠在路灯旁,我情不自禁地点开了白萌的微博。
或许是刚才听了太多陈宥礼的事,这一刻,我突然很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五分钟前,白萌刚更新了微博。
照片里,他们并肩站着,身后是漫天飞舞的樱花。
“再过两天就要说再见了!他特意带我来京都看了最美的樱花雨。”
“樱花很美,但比不上他。”
“舍不得啊,他就要属于别人了...不过没关系,希望他能幸福。”
“我会祝福他的。”
短短五分钟,这条微博已经登上热搜前十,热度还在攀升。
心疼姐姐,但还是祝他幸福。
这未婚妻也太狠了吧,抢别人男朋友还要结婚。
别闹了,都是戏精。(黑子证已备,前后摄像头已坏,粉底是哑光,家里没镜子,骂我前请出示双亲死亡证明。)
我怔怔望着照片中那片粉色的花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记忆突然闪回到十八岁,我依偎在陈宥礼怀里看电视时说过:“等你有钱了,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京都的樱花?”
“一定。”
“我答应你,带你去看世界最美的樱花雨。”
雨滴落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我眨了眨眼,雨水滑落。
而现在,陪在他身边欣赏这美景的人。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姜漫。
11.
婚礼前一天。
一大早,陈宥礼打来电话。
“明天就结婚了”,他声音有些疲惫,“紧张吗?”
“还好。”
“最近太忙,有没有想我?”
“还好。”
又是一阵沉默,陈宥礼低声说,“知道你最近不开心。等着吧,明天的婚礼我准备了特别的礼物给你。”
“嗯。”
挂了电话,我打车直奔墓园。
我爸,我妈,还有奶奶都睡在那里。
不久的将来,这里也会成为我永远的家。
这样想来,若能在另一个世界与亲人重逢,死亡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甚至。
还让我有点期待。
如果奶奶见到我,一定会举着拐杖追着我打,骂我不听话,这么快就来找她做什么。
但她舍不得真打我。
她只会轻轻拍下我的肩膀,然后抱着我问。
“宝贝是不是受苦了?”
“身体不舒服吧?告诉奶奶哪里难受。”
“别怕,有奶奶在呢。”
我带了奶奶最爱喝的茶。
斟了一杯放在墓前。
“老太太一个人在那边过得好吗?儿子有没有好好孝顺你呀?”
“别着急。”
“很快我们就能团聚了。”
在坟前絮絮叨叨说了好久。
我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腿,准备离开。
想了想,又折回去,“以后不用再保佑那个负心汉了。”
“他辜负了我,也没能照顾好我。”
“我走了”,我擦掉墓碑上的灰,“很快就来陪你,老太太。”
我买了满满一大袋狗粮。
去看望那只我一直照顾的流浪狗。
“汪...”
看到它摇着尾巴跑来,我心里一暖。
它向来怕生,从不亲近人。
或许是感应到什么,今天破天荒地主动靠近我。
它用脑袋轻轻蹭着我的掌心。
仿佛在挽留我似的。
“来,多吃点。”
我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从此以后怕是见不着面了。”
“给你留了很多口粮,够你吃很长时间。”
这只狗曾有过一个温暖的家,主人也很疼它,但没过多久,它还是选择了自由。
它天性不愿被束缚。
临走前,我点了根烟,最后看它一眼。
再见了小家伙。
愿你永远逍遥自在。
回家路上,突然听见有人喊我,“姜漫。”
抬头一看,我立刻认出了他,“周默?”
是多年未见的同学。
上学时人尽皆知他对我有好感,却从未说破,我也一直装作不知情。
“你还记得我?”
他脸上绽开欣喜的笑容。
我理了理短发,“你外表变化不大。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认得我。”
“怎么会认不出”,他目光温柔,“你还是和学生时代一模一样。”
“哪有那么好。”
不禁苦笑,“连我自己有时都认不出镜子里的人了。”
陪着陈宥礼打拼的路很难,这些年,我不得不逼自己一点点融入他们的圈子。
直到,面目全非。
周默似乎一点都没变。
12.
他笑起来时仍然温暖阳光,三十多岁的人了,眼神里却依然闪着少年般的光芒。
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我,“每个人都有独特的眼神,你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姜漫,你本质一点没变,发型很衬你。”
简单的话。
我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没变,我只是换了个新发型而已。
“谢谢。”
分开时,他说改天见。
我说好。
其实是骗他的。
还是别见了。
下次见面我估计都成鬼魂了,不太吉利。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
陈宥礼送的礼物,便宜的直接扔了,贵的挂闲鱼上低价卖掉。
感情都没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我的东西不算多。
一个行李箱都没装满。
剩下的全烧了。
人生终有一别,早点告别也无妨。
天黑时分,我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曾经的“家”。
当晚。
陈宥礼住在明天婚礼的酒店,半夜还给我发信息。
“明天见。”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娶到你了。”
我没有回复。
此刻。
我正坐在机场等待登机。
和方夏一起。
点开手机,看到了白萌发布的最新微博。
陈宥礼这位男主角终于露脸,陪她去寺庙求签,在姻缘树下许愿。
两人的愿望都写在了红色签纸上。
镜头拉近。
他写的: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而白萌写的是:希望能和陈宥礼永不分离。
这对CP最后还是没能修成正果,心都碎了。
难道他们真的无缘吗?
新娘子,你要是有点同理心就别破坏他们的感情了。
都屏蔽了还能刷到,这对渣男贱女!(谁骂我谁倒霉)
……
关掉微博。
我把电话卡扔进垃圾桶。
同时,机场广播响起登机提醒。
我和方夏一同走向登机通道。
没有回头。
三亚真的很美。
我和方夏互相搀扶着去了亚龙湾。
其实只走了一小段沙滩。
两个病人,能走这么远已经是极限了。
但还是看到了绝美的风景。
我们点了一顿海鲜大餐。
很鲜美。
但我只吃了两口就吐了,太浪费了。
方夏吃了很多,说要帮我多吃点。
我们去看了日落。
去逛了天涯海角。
海边美得让人窒息,美到我和方夏一时冲动,想要手拉手跳进海里。
13.
计划还没开始就被旁边热心的大姐拦住了。
“干啥呢这是?”
大姐一口东北腔,赶紧拉住我们,“两个小姑娘长得这么水灵,有啥想不开的?”
“听姐一句劝好好活着。活着才是正经事,其他都是扯淡。”
“来,姐这有糖,可甜了。乖,吃了糖开心点,可不能再想不开了。你们爸妈要是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大姐特别热情。
我们含着糖果,再三保证不会做傻事,大姐才放心离开。
糖真的很甜。
甜到,我们突然失去了自杀的勇气。
我们决定听大姐的话。
好好活着吧。
珍惜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不亏。
听说。
那天的婚礼现场,陈宥礼快疯了。
微信轰炸了几百条,我一条都没看。
只看了苏晴的。
她发来一段婚礼视频。
台上的陈宥礼西装革履,表情难得温柔。
然而。
宴会厅大门打开,新娘却没有出现。
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苏晴的镜头对准他的脸,将他的错愕,慌乱与恐惧全部记录下来。
“姜漫呢?”
他在台上怒吼,“她人呢?”
“快去把她找回来!”
他几乎调动了所有兄弟去找我。
可是,一无所获。
有人壮着胆子问他,“宥礼哥,是不是...你和那个女孩的视频被嫂子看到了?”
他身体一僵。
“什么视频?”
“不是都做了遮挡处理吗?”
兄弟们找出白萌最新发布的那条视频,“之前都有打码,就这条完全露脸了...”
陈宥礼抢过手机,脸色发白,“操!”
手机被摔得粉碎。
视频结束,苏晴紧接着发来消息:“真有你的,玩了这么大一出。”
“在哪呢?”
“该不会是身体出什么大问题了吧?”
我没有回她。
这女人,猜得真准。
苏晴确实是个聪明人。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不管我回不回复,又给我发了好几段视频。
宾客散去。
陈宥礼红着眼砸了整个宴会厅。
投影仪砸碎了。
桌子掀翻了。
男人像疯了一样,直到脱力,瘫坐在舞台边。
像是在哭。
视频里,苏晴毫不客气地说,“以前还觉得你眼光不错。”
“现在看来...”
“姜漫,他真是你这辈子最失败的前任。”
14.
我和方夏在海边租了一间房子。
我们找了个住家保姆。
每天负责打扫房间,准备三餐。
保姆阿姨是本地人,身材有点胖,但性格很好,做事特别麻利。
她总说我们俩太瘦了,看着心疼,每天都绞尽脑汁研究食谱给我们做好吃的。
今天做红烧肉。
明天做抹茶慕斯。
其实我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
但看着阿姨热情的样子,每次还是勉强吃两口。
然后躲进洗手间吐很久。
镜子里的女人越来越瘦,脸颊都凹下去了,反倒显得眼睛格外大。
“方夏”,我叫她过来,“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有超模范儿?”
她站到我身边。
也瘦得厉害。
她笑,“我也差不多,咱俩像对双胞胎。”
我在热搜上看到了陈宥礼发的微博。
他向来不喜欢在网上露面。
这次却直视镜头,“漫漫,看到这条微博的话,能停下来听我说吗?”
男人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憔悴得不成样子。
哪还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你在哪?让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这辈子做过两件最后悔的事。”
“一件,是找了个和你七分相似的替身,沉沦欲望。”
“我从没爱过她,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把她当成19岁那年的你。”
“另一件。”
“是把你卷进这场风波。”
他红着眼,拼命克制,声音还是忍不住发抖。
“这些年,我一直自责没能守护好你。”
“我......”
我实在听不下去,关掉了微博。
方夏在旁边看得恶心,一直问我,“你该不会心软吧?”
“怎么可能。”
我随手刷着微博,“除非他跟我一起去死。”
骗她的。
就算陈宥礼真跟我一起去死。
我也不会原谅他。
他太脏了。
15.
陈宥礼的视频迅速传播。
他和白萌立刻登上热搜第一。
一时间成了渣男贱女的代名词。
还以为是被富家千金逼婚,才搞这么一出分手倒计时,结果是两个渣滓凑一对了。
新娘付出的这么多年算什么?我那些天掉的眼泪又算什么?
当小三当到这种地步,你也配谈感情?
女的是我初中同学,天天装清纯博同情,私底下抢别人对象,欺负同学,恶心死了。
哈哈哈讨厌的狗男女终于翻车了,爽!(这回轮到他们倒霉了吧??)
很快。
白萌的黑历史被人扒了个底朝天。
她上学时的那些事在评论区传得沸沸扬扬,不断有当年同学出来爆料。
网友们把她和陈宥礼的照片制作成表情包。
每个表情包都带着恶毒的话。
甚至成了网络流行语。
“做人别太白萌。”
相比陈宥礼的背景,她就是个普通女孩,住址很快被扒出来,网友们开始天天守在她家楼下。
她住一楼。
每晚窗户都会被人砸。
只要出门,就有人指着她骂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有人往她家扔臭鸡蛋,门上泼油漆。
一家人都成了笑柄。
据说,白萌患上抑郁症,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刷着网上的谩骂,经常崩溃大哭,然后歇斯底里地摔东西。
陈宥礼抛弃了她。
因为那条公开露面的视频,据说还对她拳脚相向,下手很重。
小姑娘是被邻居抬回家的。
网上传言。
白萌后来精神彻底崩溃,整天在房间里又哭又笑,抱着个巨型玩偶叫“宥礼”。
两个月后,家人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有人在医院门口偷拍,视频里的白萌再没了从前清纯的样子,头发凌乱,疯疯癫癫。
瘦得认不出来,看谁都一脸惊恐。
网友对这个结局很满意。
活该!太爽了!
坐等渣男下场,凭什么男的能全身而退?
据说那男的背景不简单,希望他早点遭报应!
我大概真的很倒霉。
医生说我还能活三个月。
但才过了一个月,我的身体就突然垮了。
三亚旅行回来的第二天。
我就起不来床了。
明明说好都不治了。
但方夏还是泪眼婆娑地把我送进医院。
她还是慌了。
抢救室待了很久。
出来就看见双眼通红的方夏。
她骂。
“你差点吓死我。”
她哆嗦着想掏烟,想起这是医院,又作罢。
病房里。
我们对视半天,都笑了。
人怎么这么复杂呢。
两个自认洒脱,准备好笑对死亡的女人,却在死神真正来临时,又退缩了。
没人能真正看淡生死。
却也改变不了命运。
方夏摸着我的一头短发,明明在笑,眼泪却止不住。
“这是我最后的杰作。”
“你这就要带着它离开,真不够意思。”
“也罢”,她笑,“先走的人不操心。放心,我会把你骨灰带回去,葬在奶奶坟后面。”
方夏替我将散落的碎发拢到耳后。
“让你们团聚,好不好?”
“还有。”
“你在那边等等我,咱俩结伴投胎。”
16.
姜漫永远离开了人世。
在那个四季温暖的南方城市。
她总说我是个很洒脱的人。
送别时我强忍住泪水。
可是。
目睹她进入火化炉的瞬间。
看着火光吞噬她的身影。
我再也无法克制。
那是我最亲的朋友啊。
昨天还在微笑着劝我按时吃药的人,一夜之间,就这样消失在世间。
等再相见时。
已成一捧尘埃。
躺在小小的骨灰盒里。
保姆阿姨泣不成声。
她不停地自责,“要是我早发现她身体不适,就该给她煮些养生的。”
“应该多给她熬些滋补的汤。”
“那天早晨天气转凉,我催她添衣时语气重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我太唠叨?”
阿姨抽泣着说,“她还这么年轻,比我闺女小一岁呢。”
我捧着骨灰盒,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总觉得对不起奶奶的期望。
却不知道。
她是多么善良美好的人。
短短两个月就让保姆阿姨如此牵挂。
返程的航班上。
望着机窗外飘动的云彩,我轻声说道。
亲爱的,我们回家了。
我选择了奶奶墓旁的位置安葬她。
让奶奶陪伴着她。
生前我们拍摄了遗照。
短发清丽的女孩,目光澄澈,笑容灿烂。
我在墓前摆放鲜花。
悄声对她说。
“你一定是这里最美的精灵。”
随后我为奶奶扫墓,献上美酒。
“奶奶,我把您疼爱的孙女带来了。”
“请别怪她这么早就来陪您,她实在太痛苦了,最后的时光,她承受了太多。”
“现在她终于解脱了,不用再强忍病痛,靠药物支撑。”
......
临走时下起了细雨。
我打着伞准备离开,却迎面撞见一个人。
一个素未谋面,却早已耳熟能详的男人。
陈宥礼。
我怔了一下,想装作陌生人走过。
但被他拦住了去路。
他紧盯着我,嗓音嘶哑,“我认得你的照片,你是方夏。”
“我调查过航班记录,你们一起去了南方。”
“我在那里寻找了很久,都没有她的踪迹。”
他仿佛察觉到什么,全身剧烈颤抖,目光投向身后的墓园,“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直视着他的双眼。
一字一顿地说。
“为她送行。”
17.
“什么意思?”
他踉跄后退,眼眶瞬间泛红。
“她已经走了。”
“在我怀中闭上了眼。”
陈宥礼如遭雷击,传说中桀骜不驯的太子爷,此刻泪如雨下。
“她...在哪里?”
“她不愿见你,想哭就走远些,别打扰她和奶奶相聚。”
我没有隐瞒这个事实。
因为他迟早会发现。
她的墓就在奶奶身后,他来祭奠时必会发现。
但我必须告诉他。
“我问过她能否原谅你。”
陈宥礼眼睫轻颤,神色绝望地等待回答。
以他对她的了解。
早该猜到答案。
我说:“她说,你去死吧。”
“临终前她剪掉了你最喜欢的长发,留回了自己最喜欢的短发。”
“你给的东西全被她丢弃,钱款全部捐出,所有物品付之一炬。”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一点点说着,看他眼中生机尽失,内心竟有几分快意。
“她要斩断与你的一切联系。”
“你令她作呕。”
“她早就看到白萌发布的微博,你和小三共度的每一天,她都一清二楚。”
“你以为她在倒数婚礼的日子?数着日子期待新婚?”
我忍不住发笑。
陈宥礼低垂着头,眼皮剧烈跳动。
我继续说:
“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你。”
“她在倒数离开你的时间。”
“你已经腐烂到骨子里,凭什么觉得她会嫁给你?”
男人垂首,肩膀彻底塌陷。
他哽咽着说:“我一直自责,把她变成了这样。”
“我明白她是为我着想,那个圈子太复杂,圈子里也不会接纳单纯的总裁夫人。”
“她从不是负担,是我,毁了她。”
“和白萌相处时,我总把她当成替身,纵容她,妄图弥补曾经的过错。”
我嗤笑道:“够了,别再恶心人了。她还活着时你就出轨。愧疚就去找替身弥补?”
“真是可笑,伤害她的是你,现在又找替身来弥补?”
陈宥礼沉默着,泪水滑落。
“这一生,我的真爱只有她一个。”
“其实,”他声音颤抖,“那段时间和白萌在一起,不过是想和过去告别,和曾经的姜漫告别。”
“结婚后我会好好对她,补偿她。我甚至去做了结扎手术——”
“姜漫两年前为我挡了一刀,伤到子宫,医生说她很难怀孕了。”
他苦笑一声,“我做了手术,本想等婚礼结束告诉她,没关系,这辈子不要孩子,有她就够了。”
我冷笑,“恶心死了。”
“你也就做对这一件事,失去姜漫的同时断子绝孙,活该。”
我站在雨中,看着他遭报应。
“听说你的店基本都关门了?”
“啧,老婆跑了,公司倒了,真惨啊。”
“还有件事,那些现在归苏晴的公司,其实都是姜漫暗中帮忙的。”
“她太了解你的弱点了。”
“只是姜漫心软,不忍心跟了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们失业,所以和苏晴约好,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新岗位,跟着苏晴发展会更好。”
我笑着说:“看,姜漫给每个人都想好了后路,连她平时喂的流浪狗,走之前都给附近店家付了长期照顾费。就你除外,知道她有多恨你了吧?”
雨下得更大了。
把他淋得透湿。
我撑着伞离开。
没打车。
沿着墓园外的马路慢慢走。
脑子很乱,想起很多往事。
有和姜漫的回忆,也有更早的过往。姜漫总说我洒脱,其实我也曾深深依赖过一个人。
但最终被辜负了。
后来,也就看开了。
姜漫比我幸运些,她还有疼她的奶奶,而我从小就是孤儿。
忽然,一辆车子疾驰而过,打断了我的思绪。
黑色路虎冲进雨幕。
重重撞上路边护栏。
巨大的撞击声。
是陈宥礼的车。
我撑着伞,冷眼看着腾起的火光。
可惜有路过的司机报了警。
好心人把陈宥礼从车里拖了出来。
我没再看,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因为我知道。
不管伤得多重。
陈宥礼这辈子都完了。
......
他活了下来。
但生不如死。
最爱的人临终都不愿见他,兄弟们恨他无情害死姜漫,一个个都去了苏晴那边,公司没了,钱也被捐光了。
那场车祸没要他的命。
却让他瘫痪了。
陈宥礼彻底废了,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我猜。
是因为没脸去见姜漫。
某天我去祭拜姜漫,碰见他坐在轮椅上,穿着长款羽绒服遮住腿,僵硬木讷地望着姜漫的墓碑。
风雪中,像座冰冷的雕像。
他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我离开,他都不敢靠近一步。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看姜漫了。
自从她走后,我的身体每况愈下。
但是。
身边再也没人督促我吃药了。
有时半夜疼得醒来。
吞下一把止痛药,日复一日。
终于。
在一个下雪天,我迎来了生命的尽头。
躺在病床上,目光落在窗外。
光秃秃的树枝挂着薄雪,白茫茫一片,像是新生。
视线渐渐模糊。
仿佛看见了姜漫。
她站在雪地里向我伸手。
“来吧方夏。”
“别怕。”
我闭上眼,竟然能坦然接受死亡。
我早就安排好了后事,买好了墓地。
就在姜漫旁边。
我隔壁的墓是去年新立的,遗照上的女孩有着圆圆的鹅蛋脸,笑起来左边有个小梨涡,温柔美好。
墓碑上刻着叶岚。
岚岚。
真好听。
(全文完)
陈宥礼最落魄那年,是我下海拍三级片,帮他还清千万债务。
可他东山再起后,却嫌我脏,背着我养了个和我七分像的小姑娘。
他陪小姑娘坐摩天轮,逛游乐场,去京都看樱花。
做尽了他曾经许诺给我的所有。
他和好友说,等他玩够了,就回来娶我。
可他不知道,我快死了。
我早就订好了离开的机票,剪掉了为他留了十五年的长发,还将他这些年所有的财产挥霍而尽。
他憧憬着婚礼的每一天,我都在计划着永远消失。
1.
确诊脑癌那天,我收到一个陌生账号的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对接吻的情侣。
而男人的侧脸,我熟悉。
是下周就要和我举办婚礼的未婚夫,陈宥礼。
对面的小姑娘什么也没说,只给我发了一段视频。
视频拍摄角度隐蔽,像是偷拍的。
小姑娘窝在陈宥礼怀里哭:“你不是说过嫌她脏吗,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
陈宥礼推开她,扔给她张黑卡:“我答应过她......而且,我不能给你名分。”
“我不要名分!”
她紧紧搂住他:“做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又怎么样?”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陈宥礼,我爱你,我永远只爱你。”
陈宥礼愣住了。
他凝视着她的面庞,眼神恍惚,然后吻了上去。
视频到此结束,我掐灭了烟,片刻失神。
小女生看起来很年轻,皮肤水嫩得能掐出水来,是真的清纯。
而且,点开视频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
她很像我。
很像十五岁那年的姜漫。
我点开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敲击:“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是他养在外头的女人。”对面很快回复。
“我知道你们下周就要结婚了,但是陈宥礼根本不爱你。”
“这一年我们在一起一百三十七次,八十三次在五星级酒店,四十五次在我家。”
“还有九次,就在你们的婚床上。”
“如果他真的爱你,怎么会带我回家?”
我冷笑着打字:“你说得对,他若还爱我,你确实不该存在。”
我靠在椅背上,头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深吸一口气才继续打字。
“但你最好别太当真,他心里装的不是你,也不是我。”
“他只爱记忆里的姜漫。”
那个清纯、美好、为他下海拍三级片还债的姜漫,早就死了。
“等着吧,下一个替身很快就会出现,你的结局会更惨。”
其实我在骗她。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糟。
她最多不过是被玩腻了抛弃。
2.
我和陈宥礼是十三岁那年认识的。
陈宥礼从小就是孤儿,而我父母双亡后,也被亲戚送去了福利院。
那时的我刚到福利院,因为性格内向,总是被其他孩子欺负。
陈宥礼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闯入我的世界,帮我赶走那些欺负我的人,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我面前。
后来,我们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再后来,陈宥礼被港圈首富陈家认回,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而我阴差阳错进入娱乐圈,因为一部青春电影一炮而红,被粉丝誉为港圈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哄我第一次献身。
那一夜,从疼痛到迷醉。
那一刻我们合二为一。
第二天,陈宥礼就带我见了他圈内的好友。
我没见过那种场面,胆怯地抓着他的衣服,轻声问好。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轻蔑。
“陈宥礼,你怎么找了个小明星?”
“玩玩可以,真要结婚,还是得找有家族背景的女孩联姻,否则,她只会成为你的负担。”
我当时还不懂他们说的“负担”是什么意思。
“不会的。”我小声争辩。
“我不会成为陈宥礼的负担。”
一定不会。
直到后来,慢慢接触到陈宥礼的圈子,我才真正理解他的生活。
作为私生子,陈宥礼在家族中举步维艰。
他不得不在商场上拼命证明自己的价值,却在一次收购失败后,被陈家彻底抛弃。
一夜之间,他背负上亿债务,每天面对无休止的催债电话和威胁。
我把所有积蓄都给了他,可杯水车薪。
就在那时,我接下了一部三级片的邀约。片酬刚好够还清陈宥礼最紧急的那笔债。
“清纯女星为爱堕落”的新闻霸占热搜整整一个月,但我无所谓。
那是陈宥礼啊,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为了能与他并肩,我从娱乐圈杀入商界。
曾经的清纯玉女,成了人人唾骂的艳星。
我蓄起长发,染成艳丽的酒红,学会抽烟喝酒,变得八面玲珑。
在这条路上,我伤痕累累,却从未后悔。
身上也添了无数伤痕。
凭着狠辣手段,我陪着陈宥礼成了港圈地产的龙头。
但陈宥礼看起来并不开心。
每到深夜,他将我拥入怀中,指尖摩挲着我艳红的嘴唇,眼神里满是怀念。
“姜漫。”
他的脸贴着我的胸膛,轻叹道,“我还是怀念从前的你。”
每当这时,我总会怔住片刻,随后推开他,点燃一支烟。
冷笑着说。
“陈宥礼,你这话真是不知好歹。”
深夜,陈宥礼回到家。
我躺在床上装睡。
双眼睁着望向漆黑的天花板。
直到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
“还没睡?”
他俯身想亲我,却被我避开。
他愣了下,强压着火气继续抱着我,“谁惹你不高兴了,我让人废了他,好不好?”
“陈宥礼。”
“嗯。”
房间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鼻间萦绕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分手吧。”
他的身体僵住了,随即松开手臂躺到一边,“又怎么了?”
他烦躁地揉着眉心,“都多大人了,还玩这套?”
“分什么手”,他冷笑,“姜漫,你都三十了。谁会要一个抽烟喝酒纹身,做事比男人还狠的女人?”
心口传来剧痛。
我死死按住胸口,却无法阻止那种撕裂般的疼。
去年在一场酒局上,我替陈宥礼挡了整整三箱白酒。
最后胃出血送进医院,医生说我对止痛药过敏。
我咬着牙忍了一整夜的剧痛,硬是一声不吭。
但此刻他醉酒后的几句实话,却让我眼眶发热。
“陈宥礼”,我忍不住开口,“假如我得了绝症,你会...”
“姜漫。”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别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你真要得了绝症,我陪你一起死总行了吧?”
他揉着太阳穴,“婚礼和生意都要忙,我没空陪你闹情绪,别任性。”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3.
陈宥礼不耐烦地挂断。
对方立刻又打了进来。
反复几次后,陈宥礼拿着手机下了床:“说。”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啜泣声,有些模糊。
陈宥礼低声咒骂:“真是麻烦。”
嘴上抱怨着,人却已经快步走向门口。
“生意上出了点状况,我去处理。”
“你先睡,别等我。”
我和陈宥礼的婚礼定在了月末。
婚礼从简。
我没和陈宥礼说过我的病。
晚期脑癌,基本治不好了。
我也没告诉过陈宥礼,我根本不会嫁给他。
我能接受陈宥礼的一切,唯独接受不了背叛。
一想到他搂着别的女人,亲吻她的眉眼,在她身上寻找我年轻时的影子,我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恶心至极。
我和陈宥礼十五岁便在一起,到现在整整十五年。
如今,医生说我也就剩三个月可活。
这么算来,我在他身上耗费了大半辈子。
剩下这么点时光。
我只想做回自己。
我定了出国的机票,想趁我还有体力,去看看这个我热爱,却从未涉足的世界。
而机票也定在了月末。
清早,我在手机日历上划掉了一天。
距离出国,还剩七天。
背后传来开门声。
陈宥礼裹着一身寒气进门,脱了外套,走过来拥抱我。
他一直不喜欢我的酒红色卷发,认为太艳俗。
目光随我落在手机屏幕上,看到重重标记的三十一号,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这么想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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