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病房门外多了两个黑衣保镖。
柳医生来查房的时候略带责备地看着我:“怎么拖到这么晚才来?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越早治疗痊愈的几率越大。”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彦每天都来,我们几乎不说话,他一言不发地在沙发上坐几个小时,又一言不发的离开。
刚开始住进医院那几天,我还愿意在保镖的陪同下下楼走走,后来身子越来越懒怠,我连床也不愿意下了。
治疗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可我的身子却每况愈下。
我从吃的很少,变成了吃一点就吐。
那晚顾彦来的早了一些,赶上我吃晚饭的时间。
我本来是不愿意吃的,但护工受到了医生的交代,多少一定要让我吃点。
我不动,护工便举着勺子亲自喂到我嘴里,可我不张嘴,护工就拿我没办法了。
顾彦眼神一暗,整个人身上充斥着满满的戾气:“她不张嘴,你不会掰开她的嘴吗?!”
说着就一把抢过护工手里的勺,另一只牵制住我的下巴,硬生生把饭塞进我嘴里。
接连塞了两三口,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推开顾彦,猛地伏倒在床边吐的昏天黑地。
胃里本来也没多少东西,呕出一些酸水,生理性的眼泪不自觉往下掉,一双眼睛红的可怕。
顾彦顾不上脏,仓惶地把我搂抱在怀里,“你怎么了?”
我抓住他的手慢慢支撑起身子,刚吐过,眼球微微突出,脸色惨白又可怕。
我从前绝不愿以这样糟糕的形象出现在顾彦面前,现在却是直愣愣地看着他。
“够了吗?你报复我够了吗?”
我们离的太近,我清晰地感觉到顾彦身子一僵。
腹部疼的几乎让我不能集中注意力,到这种时候了,我分明没有一点想哭的意思,泪水还是混杂着汗水不停滑落。
我在顾彦眼中看见一个满脸悲怆的自己。
“我以前的确很喜欢你,一直追在你屁股后面跑,你当时一定很烦我吧?”
“但是除了这个,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觉得我真没有哪里对不起你。”
“你非要说那个孩子,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看见了,就算那个孩子还在,平安出生、健康长大的几率也不大。”
“你看过我给你的离婚协议书了吗?我什么都不要,我真的、真的只想一个人安静的离开。”
“你恨我到了这种地步吗?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愿意让我实现?”
顾彦眼眶微红,眼睛里反射着细碎的光,他反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几乎灼伤了我。
我这才发现,原来这几天他也憔悴了许多,他死死地盯着我,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那我呢?你说你什么都不要,连我也不要了吗?”
我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话,笑着反问他:“那你要过我吗?”
“结婚第二天,你把我晾在家里和江心月吃晚餐的时候,你把我扔在大雨里,转身去接江心月母子的时候,你一次次放开我的手,走向她的时候,你要过我吗?”
顾彦泪水如堤,哭的无比凄惨。
我扭头看向窗外的夕阳,天空被夕阳染成梦幻的颜色,辉煌而耀眼,祭奠的却是今天死去的太阳。
我抽回自己的手,油尽灯枯的身体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竟让我直接推开顾彦,朝着窗户跑去——
回头那一瞬间,我看见顾彦目眦欲裂地扑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