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于这些年来,王玉民老人一直都跟老伴是分居两地。”
“只有每年的探亲假,能回去团聚一段时间。”
“那当时的你有没有想过,之后得想办法,跟老婆和孩子一起生活呢?”
老人十分自然地顺着李阳打开的口子讲了下去:
“有,到八二年的时候,我就又写信让她过来了...”
“八二年的时候,我受伤了,没法继续参加工作。”
“当时在工厂,给车床加油,袖子缠在了卡盘上,把我胳膊搅进去,把我胳膊拧断了。”
“然后机器在我胸部上边这块儿,挖了一块儿肉下去。”
老人比划着,稍稍解开衣襟,露出了胸口处的伤疤。
硕大一块新生的皮肉,有些狰狞地长在那里。
虽然已经重新变得完好...
但很显然,对于王玉民老人来说,当时的痛楚怕是永生难忘。
难以想象,在最疼爱他的妻子到来,看到这一幕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一开始还在直播间里有一茬没一茬聊着的弹幕们,此时已经变得鸦雀无声。
王玉民老人,那充斥着血与泪,真挚与痛苦交织的过去,实在令人没有闲谈的兴致。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安静。
既是发自内心的沉默,也是一种对讲述者的尊重。
“之后,我老伴就从塘山赶过来了。”
“她当时怀里抱着小的,手里牵着大的,一起赶了过来。”
“来辉县之后,看我家里生活也紧张得不得了,她就开始跟我一起卖冰棍。”
“当时...我们俩一起出去卖。”
“第一天卖冰棍的钱,我到现在还攒着。”
说着,老人就从衣兜里面,掏出来了个红色的包裹。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东西了。
“第一天卖冰棍,卖了大概有...两块钱吧。”
“当时一个冰棍批发价是三分钱,卖出去五分钱,能挣两分。”
“我们进了一百根冰棍,一天就卖出去了,收入还算不错。”
王玉民老人一边讲着,一边从那个红布包裹里往外掏东西。
那是一把硬币。
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李阳顺势接过,招手示意摄像机拉近,将手上这些硬币全都无比清晰地拍了下来。
五分,两分,一分...
尽管其中许多,已经因为氧化锈蚀,变得模糊不清。
但仍然可以看出,上面充满年代感的图案。
那个年代的货币,都是这样的。
这是夫妻俩第一次一起工作。
也是二人做自己的生意,所收获的第一桶金。
很快,李阳就替观众们,问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两块钱,放在当时那个年代,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了。”
“这两块钱当时花了贴补家用,或者给孩子买点吃的不好么?”
“为什么会想要留着它呢?”
王玉民颤颤巍巍,将那些硬币重新收好,一个一个地塞回红布包裹里面。
一边放,一边说:
“我想留着做个纪念。”
“到时候,拿给后辈儿孙看,告诉他们。”
“这是你妈第一天卖冰棍赚下的钱。”
“这些钱,就是我们老两口一起努力留下来的。”
说着,王玉民老人重新将红布包裹缠绕起来。
看着大屏幕中,拍摄下来的硬币照片,继续说道:
“所以我一直想...”
“我走了那么多路,最后一定要把她给找到。”
“不找到,我心里放不下她。”
“她受苦了。”
“给我赚了那么多的钱,干了一辈子活。”
“她走之前,什么都没有拿走...”
“她啥都没有拿。”
说到这里,又有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