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运河之上,月扶摇身着银甲,眺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江北道渡口。
一双星眸之中尽是不屑之色。
一群灾民而已,竟然能够占领一府之主城,就算有六十万人,也不过是一群饿得皮包骨头的百姓而已。
自己从小苦读兵书,跟在林寒身边到处打仗。
所见所识哪个不是各国精锐士卒,就连他们都惧怕本将军,区区灾民,无惧尔。
月扶摇望着江面,脑海中无意间闪过林寒的画面。
“不可,扶摇,你的想法很好,但是还是有许多纰漏。”
月扶摇坐在林寒腿上,一边指着军事舆图,一边扭动身子道:
“哪里有纰漏啊,夫君。”
“山上居高临下,梯式平铺,我军正好可以驻扎其上,斥候还能瞭望得更远,有何不可?为什么非要在当道扎寨?”
林寒扶着月扶摇的秀发,笑道:
“扶摇,我军驻扎山上,若是敌军兵至,将山团团围住,再切断汲水之道,不出三日,我军将不战自乱。”
“可是我军骑兵众多,从山顶俯冲而下,借此山势,必定无人能挡,可以直接冲破敌军的包围。”
林寒呵呵一笑,“山高林密,道路崎岖,顽石遍地,随意砍断几棵大树,挡在那几条小路,俯冲之势便是个笑话。”
“可是我可以事先派人将沿途树木砍断,清理出一条大道,再让人把路夯实铺平……”
“扶摇~,先不说军队砍树铺路,消磨兵锋,但是一条能容纳骑兵冲锋的大道,就不是那么好铺设的。”
“若是敌军沿山点火围攻,那我大军岂不是倾覆在即?”
“这……我……那大军可以……”
“好了,扶摇。”林寒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轻轻剥去衣衫。
“行军打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兵书上的始终是死的,等你再多经历几次大战,我便让你执掌一军,单独用兵。”
一次次提议,一次次否定,我月扶摇难道真的有那么不堪?
这二十年的苦读兵书,难道是假的不成?
画面逐渐破碎。
月扶摇目光幽幽。
林寒,你执意不肯将军权交出,让我来指挥军队,不就是害怕有一天我超过你吗?
你想成为大景唯一的军神,想将军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哼,你休想!
你不给我的,我自己会亲手去取!
这一次镇压灾民,就当作我第一次向世人展露兵锋吧!
船只缓缓靠岸,赵忠国走到月扶摇身后,拱手道:
“月将军,到府城之后,还请率军在城外等待些许时间,等老臣先分发粮食,安抚灾民之后,再将他们缓缓引至城外驻扎。”
月扶摇嗤笑一声: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不过一群灾民,等本将军直接率兵进去,先驱赶出府城,再给他们分发米面吧。”
“云将军,不可啊,灾民正值对朝廷的愤恨,若是强行镇压,恐民变更甚啊!”
“大学士,我身后这五千甲士,难道还怕区区灾民不成?”月扶摇手执长剑,转身而去。
“我们带着施舍给他们的粮饷而来,这帮灾民就算不对我们感恩戴德,难道还敢反抗我们吗?”
赵忠国还想劝阻,但是月扶摇已经不想听了。
她领着五千甲士率先下船,不等粮食全部搬运下来,便直奔府城而去。
“这……怎么会有人把守着城门?”
月扶摇领军来到府城下的时候,本以为城门应该是处于无人管理,四门大开才对。
可是府城不仅城门紧闭,而且城楼上还有许多身穿布衣的灾民巡逻,手拿镰刀棍棒。
“你们是哪里的军队,也是来镇压我们的吗?”一名灾民凶神恶煞地在城墙上喊着。
喊声瞬间吸引来了数百名灾民,看着月扶摇率领的甲士。
“朝廷可真是兵贵神速啊,送粮食的时候慢吞吞的,一听说咱们开始抢粮,立马就派兵过来。”
“可不是嘛,本来就没把咱们老百姓当人看待,对付咱们还不是说来就来。”
一名校尉在月扶摇的示意下,向着灾民传话:
“城墙上的反贼听着,立刻打开城门,退出府城,否则我大军即刻攻城。”
“哈哈哈,他叫我们反贼!”
“去他娘的,反贼就反贼吧,已经活不下去了,还不如反了。”
灾民瞬间群情激愤,挥舞着棍棒,吆喝着要与军队打一仗。
校尉见灾民没有要听命的意思,退回到月扶摇身边,问道:
“将军,现在咱们怎么办?”
月扶摇看着城楼上那一群灾民,手中长剑拔出,直指江北府城。
“攻城!”
五千甲士瞬间架着云梯,开始攀登城墙。
“冲啊。”
“镇压反贼!”
灾民们虽然武器简陋,身体素质远远不能和甲士相比。
但是人数实在是太多,将整片城墙都挤满了。
二十架云梯,搭在城墙上,每每有士兵爬上城墙后,只能站在墙头上持枪刺向灾民。
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只是短短一轮进攻,就有不下一百名甲士被推下城墙,活活摔死。
灾民也有许多人被长枪捅穿身体,死在墙头上。
但是灾民数量实在是太多,死了一批又涌上来一批。
一道口子都撕不出来。
见自己手下的士兵伤亡越来越多,月扶摇脸上闪过一抹冷色。
“真是一群废物,连一群贫民百姓都对付不了。”
一旁的参将见甲士受损严重,于心不忍。
都是大景的人,何至于如此自相残杀?
“将军,灾民众多,反抗者甚,实在不宜强攻,还是听赵学士的,先退兵,安抚百姓吧。”
月扶摇见参将竟然敢质疑自己的决定,冷声道:
“怎么,难道你认为这群乌合之众,能掀起什么大浪吗?”
参将道:“灾民只是因为朝廷之前赈灾的不作为而心有怨气,绝不是对大景有反心啊,请将军明鉴。”
“放肆,攻入府城,抢夺粮仓,逼走官员,这不是反贼是什么?”月扶摇怒道。
“再敢劝阻,本将军连你一同下狱,同罪处置。”
参将正欲辩解,忽然二人看到城门竟然打开了。
是谁攻进了城池,打开了城门?
可是城墙上明明没看见有人杀进去啊?
事实证明,月扶摇想多了。
城门大开,乌泱泱的人群从里面冲出,个个身着布甲,手里提着与她手下甲士同样的长枪。
嘶吼着冲向城下的士兵,两队瞬间厮杀在一起。
月扶摇眼神中流露出惊色。
这些灾民竟然连军械库里面的兵器甲胄都抢了出来。
灾民无甲,说是叛乱,但也只是小罪,毕竟民智未开,翻不起什么大浪。
可是一旦身披甲胄,手拿利器,这就不再是灾民,而是真真正正的叛军了。
这群灾民胆子这么大吗?
难道不知道这是谋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