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咱们今日着这一身可好?”清慧在余多少得可怜的几件衣裙中左挑右选,终于是搭配出了一身还算过去的衣衫。
余多可有可无的看了一眼,接过来进去换了。重新坐回到梳妆镜前,任由清慧帮着梳头。
清慧麻利的挑起余多两额的头发,分别扭股作辫,将其光洁莹润的额头露了出来。
“早知就该去多裁几件衣衫的,今日是何等的重要,女郎就该穿的鲜艳夺目,叫郎君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才好。”清慧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还是忍不住的唠叨出声。
“今日是阿兄的大好日子,我裁新衣作甚?再说了,我便是一身灰扑扑,阿兄也定能一眼将我认出来。”余多捡起一朵珠花,递给清慧,甚是平常的说道。
清慧早知了余多的性子,闻言仍是一哽,再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两人出了院门,寻了个临街的位置站了。今日状元游街,好一点的茶楼都被人提前订好了,便是还未订下的,那价格也高的吓人。此时人群已经慢慢聚拢,前头还没什么动静,想是那游街的队伍还隔着一段距离。余多正等的无聊,恰有一提着花篮的小娘子从人群中挤过来。停到她跟前,怯怯地问道:“女郎,要买花吗?”
余多看了看她篮子中还剩大半的茉莉茶花,想了想,挑了几枝茶花出来。一旁的清慧见了,立时掏出钱来付了,那小娘子千恩万谢的去了。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前头的人群已经喧闹起来。
余多抬头望去,就见人群缝隙中隐隐有皂衣官吏的身影出现,伴随着一阵敲敲打打的奏乐声。余多被挤了个踉跄,多亏一旁的清慧及时伸手,才稳住了身形。
再抬头时,就见韩怀瑾一身状元服,骑着高头大马向这边行来。韩怀瑾甚少着红,其人似竹、似雾,总带着些冷意和捉摸不定的清傲。今日被这浓烈的大红一衬,纵然仍是面容冷寂,然而就如那高高在上的神佛面上沾了一抹胭脂。让人愈发的好奇和心痒,想要打碎那层冷寂的外壳,瞧瞧这肉身里头裹着的到底是颗凡心还是神性?
余多看呆了眼,周围的娘子女郎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多都痴痴地望着,连手中的荷包花枝也忘了掷出去。也不知是谁叹了一声,众人仿佛是清醒过来一般,刚才寂静的一瞬就仿佛是大梦一瞬,无数的花枝荷包从四面八方砸向韩怀瑾。
余多定定的望着,清慧在一旁急地连声催促,“女郎,你赶紧扔呀,再不扔,郎君就走过去了。”
余多没吭声,看着韩怀瑾扭头四顾,仍没有扔花的打算。就在清慧以为这花再也扔不出去的时候,骑在马上的韩怀瑾若有所感,目光直直的看向了余多。他勾唇一笑,玉雕般的手指自广袖中探出,缓缓展开,伸向余多。无数的鲜花从他展开的手掌间滑落,却在余多扔出茶花的一瞬,精准的抓住了花枝。他抬手将花簪到了帽边,一直疏冷的眉眼此时也终于柔和下来,在茶花的映衬下更显得玉貌风流、少年风发,令人神往矣!
而这令无数少女心折的一幕,也恰恰落在了楼上围观的官家女郎眼中。少女怀春,年少多情,谁人不曾在闺中偷瞧过几本画本子,幻想过那才子佳人的爱情?
此时茶楼雅室聚在一起的女郎,家中亲族莫不是朝中位高权重的重臣。其中便有右都御史之女谢家谢云枝、吏部尚书嫡亲外孙女元家元抱月以及顺天府尹卢家卢箐等等。
“那状元郎你们可有曾听过?”一女郎状似好奇,率先挑起了话题。
众女皆摇头不知,一人痴痴地说道:“我此时才晓得,那古书里说的‘曲有误周郎顾’是个甚意思!”。
雅室内顿时一片寂然,众女郎皆面色怅惘,细细品读着这句话。
谢云枝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后悔?可那韩郎君原也是订了亲的。心有不甘?倒真有一点。若是自己先遇上他,那今日这一笑是不是......谢云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一旁的元抱月也是满面红晕,羞羞答答的道:“也不知他娶亲不曾?”
“难不成这状元郎好福气,被咱们抱月瞧上了?”
“就是,就是!你从实招来!”其他女郎的跟着起哄道。
“是又如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尚未定亲,他若也未曾娶亲,那岂不是正好!”元抱月向来大胆,看中了便要先宣示主权。见众女郎纷纷应和,无人与她相争,不由得有些志得意满。
“你羞也不羞。”众女郎一阵嘻嘻哈哈,调笑着元抱月。
“他已经订亲了。”坐在一旁愣怔出神,一直未出声的谢云枝听见这话,也不知怀了怎样的心思,突然开口道。
“你又是如何知晓的?”元抱月与她一向不对付,很是瞧不惯她自诩饱读诗书便总是清高自傲的样子。此时听她语气中同那状元郎很是熟悉的样子,更是醋意横生,忍不住出言相讥。
谢云枝心知元抱月误会了,倒也不解释,不急不许的说道:“他乃是我祖父的学生,我如何不知?”
此言一出,众女郎越发的好奇。传言谢家老翰林眼光颇高,十来年都未曾听说收过任何弟子。曾有权贵皇族寻到门下,仍被其委婉推拒。如今乍闻这谢老翰林竟然是当今状元的先生,不由得觉得这状元郎越发的神秘起来。
元抱月心下冷哼一声,看着众女郎纷纷同谢云枝搭话,也不发一言,只在心中恨恨发誓道:“订亲了又如何,抢过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