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薇轻快地从主卧出来,笑眯眯地问:“景越哥哥,你醒啦,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呢?”
这时,电话那头的我妈显然有些惊讶:“景越,我听见旁边有声音,你旁边有人吗?
小禾没和你在一起吗?”
林景越被沈念薇的活泼搅得心烦意乱,一时冲动之下将他推开,自己则急忙拿起电话向我妈解释:“妈,禾旖好好的,我马上让她给您报个平安。”
说完,他匆匆挂断了电话,没有理会坐在地上一脸震惊的沈念薇。
林景越捡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他记得我之前在聊天时提到过的新住址,便直接驱车前往。
路上,他还抽空拨打了我的电话,但听到的始终是冰冷的“无人接听”。
我们冷战的第一天,我随意在附近找了个地方暂住,并把地址发给了林景越。
那时,我的心情复杂,既舍不得我们六年的感情,又无法接受这份带有瑕疵的爱情。
林景越左右为难,他并不想分手,但也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悔意和低头,也不愿意彻底和沈念薇断掉。
他只是偶尔发来一些不痛不痒的关心,问我气消了没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失望,决定和他好好谈谈,提出分手。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心脏病复发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在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我们的故事,始于我救下了意外落水的他。
终止于作为医生的他没能尽到职责作为结束。
到底,林景越欠了我两条命。
这中间,有无数转折点,任何一个改变都可能让结局不同。
如果林景越没有为了沈念薇把医院最后一台救护车开走。
如果林景越接到我的求救电话以后,不把它看作我的无理取闹。
如果……可惜,哪有那么多如果。
每一个如果都紧密相连,最终却导向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是他,在不经意间为我铺设了通往死亡的道路。
那么,就让他余生都背负着世人的指责与内心的愧疚吧!
林景越无数次拨打我的电话,当电话终于被接起时,他激动地喊出了我的名字,却只听到对方沉重的声音告知:“您是纪禾旖的家属吗?
这里是市公安局,我们刚与市医院确认,昨天因为医疗事故去世的患者是纪禾旖。”
“……请节哀顺变!”
林景越的脸色瞬间苍白,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颤抖,连嘴唇都在微微发颤。
“不可能!
我的未婚妻才二十四岁,她怎么会……而我还是个医生,我怎么能……”就在这时,导航提示音响起:“您已到达目的地。”
林景越猛地抬头,眼前的建筑正是他昨天救了沈念薇之后匆匆赶来的地方。
他确认了门牌号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这是林景越第一次如此失态。
过了一会儿,他推开了那扇门,目光空洞地盯着散落一地的药片。
渐渐地,他看到了我靠在门边的银色行李箱,还有被我放在桌上的钱包,掉在地上的证件。
林景越回到我曾睡过的床边,静静地躺下,合上双眼,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恢复成那个雷厉风行、冷静理智的林医生。
他首先前往公安局,冷静地处理了我的遗体认领事宜。
随后,他冷静地拨通了我爸妈的电话,告知了这个残酷的消息。
最后,他冷静地组织所有亲人,妥善安排了葬礼的一切。
无论是面对我爸妈的怒骂指责,或者是沈念薇温柔的安慰,亦或者是他爸妈在我的葬礼上为他安排的不合时宜的相亲。
他都表现得异常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有人指责他冷漠无情,未婚妻离世也不见悲伤落泪;也有人感叹他情深意重,只是将痛苦深埋心底。
但只有我最清楚,他的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煎熬与崩溃,他大概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