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鼻尖涌动着一股消毒水味道,我这才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医院。
查房的是个年轻医生。
见了我,她的语气里带着惋惜。
「是小区路人把你送到医院的。你的病情恶化了,可能……」
她斟酌着用辞,似乎并不想伤害我。
「最多只有三个月了。」
我点头,这个答案在我的意料之中,随后我又道,「医生,最后的时间,我能回家吗?」
说是回家,可事实上,我早就没有家了。
我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曾在医院的病床上见过母亲温热的手拉着我渐渐冰冷。
从那之后我开始越来越讨厌医院。
就算死,我也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这里。
我的眼神里带着祈求,露出有些脆弱的神色。
女医生终于被打动,同意了我的请求。
「好,但你要记得,每天跟我通电话汇报情况。」
我答应下来。
准备出院那天,我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待着拿药。
而此时,恰巧父亲和江迟一起出现在了窗口。
看到他们,我第一时间拉紧了帽子。
但好在,因为病痛的折磨,我整个人瘦骨嶙峋,头发更是开始没日没夜的掉。
如今的我憔悴不堪,就算是我自己站在镜子面前也许都认不出自己的模样。
最终江迟的目光只是落在我身上一瞬,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低下头忽然说了句,「暖暖,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宋暖笑着,「是不是要订婚了,最近有些紧张。」
江迟强撑着露出个幸福的笑容,「也许吧。」
江迟想起最近这几天总是在梦里想起宋梨最后离开的时候看他绝望的眼神,顿时那股窒息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难道,他喜欢的人是宋梨?
不,不可能的,江迟强硬的把那股心思压了下去。
宋梨心思恶毒,况且暖暖是他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也是未婚妻,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而喜欢宋梨呢?
想着,他又蹲下身子给宋暖系鞋带,「乖乖的,别乱跑。」
宋暖乖巧的点头。
取完药,三人相随而去,父亲还在提议说下个月他们的订婚典礼定在哪里。
医院的大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可我却觉得心里冰冷一片。
曾经,我是宋家唯一的孩子,拥有父母的疼爱,无比幸福。
直到宋暖出现,年仅六岁的她亲手把我妈妈从楼梯上推上去,奄奄一息。
我本以为这也许是无心之失,直到当天夜里,我回到病房的时候,母亲已经被拔掉了呼吸管,只剩最后一口气。
母亲去世后,父亲为她举行了葬礼,我哭着控诉宋暖是杀人凶手,结果却被父亲呵斥,「小梨,我知道你张阿姨做你的新妈妈你不开心,但这种大事,你怎么能随便说出口污蔑人呢?」
我咬牙看向始作俑者,当天夜里,只有我撞见她去过我妈的病房。
那时的宋暖跟如今一样,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
只是却不懂得隐藏,她对我张了张嘴,嘴型却清清楚楚,「就!是!我!干!的!你能怎么样??」
我瞬间如同愤怒的小狮子扑向宋暖,和对方撕扯起来。
全程宋暖只是呜咽着哭泣,梨花带雨。
父亲没有站在我这边,因为他早就出轨了,自然更愿意相信宋暖,我被全家孤立。
直到后来宋暖得了白血病,我以为上天终于愿意给宋暖报应。
却不知道是给我的。
江迟谎称是自己的母亲生病,骗我在骨髓捐赠书上签字。
我的命,只为他人做了嫁衣。
想到这里,我又悲惨的笑了笑。
我的前半生是被他们算计的一生,但现在得了病,虽然要死了,但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