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棠如同被冰封住般,僵在床上。
房间昏暗,陆裴司并没察觉她的情绪变化。
他起身去洗澡。
乔以棠立即打了通电话给舒蓝。
已过凌晨,舒蓝这个夜猫子,第一时间接了电话。
听完乔以棠的话,她认真沉思道:“棠,我记得那件事,是发生在你爸50岁寿宴上。你确定你未婚夫,跟你爸有接触?”
乔以棠沉默。
“再说,后脖子上有痣的人很多,当年的犯人,不是也已经抓进牢里去了吗?”
乔以棠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
是啊,当年侵犯她的人,在三天后就落网了。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油腻秃头男。
抓捕时,他还烂醉如泥地调戏着酒吧的女服务生。
并且,他的后脖子上有痣。
乔以棠搓了搓手指,掌内浸满了汗。
“怎么好好的又想起这事了?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舒蓝表示担忧。
她是知道乔以棠这些年怎样痛苦过来的,生怕她再次犯病。
乔以棠猛喝了几口水:“不用了,我在我未婚夫这里。”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看到他那么私密的位置?”
舒蓝赫然睁大双眼,“难道你俩已经……”
“还没有。”乔以棠稍稍定了神,跟舒蓝说了准备明天去领证的事。
“结吧结吧,一结一个不吭声。”
舒蓝叹口气,觉得乔以棠太冲动。
“这个陆先生,一没家世二没钱,也就做点好吃的哄你开心。他要是能像陆小公子一样疼老婆,还赚得盆满钵满,那你才是赚大发了。”
乔以棠笑笑:“我才不要赚大发,平平淡淡才是真。”
舒蓝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我今天晚饭间听我爸说,你爸公司的一批货出了问题,现在正在接受调查,这事你知道吗?”
“什么时候的事?”乔以棠一脸意外,她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应该就这两天。大概是不想打草惊蛇。”
舒蓝道,“不过,你爸公司大,经常被对家盯上,这种事以前也出过,应该不用担心吧。”
乔以棠深表认同。
乔家一直树大招风、风波不断,但最后都被摆平了。
并且离开乔家后,她也不再关心父亲和公司的事。
*
次日早晨,乔以棠被一股鲜美软糯味道从梦中拉醒。
她向来认床,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竟也睡得格外舒适。
推门而出,陆裴司高大的背影立在厨房。
他在认真做着汤,尝味道时,余光瞥见乔以棠。
“被香味勾醒了。”乔以棠懒洋洋的。
她此刻不着精致的妆容,一头柔顺黑发衬着白皙皮肤,清淡素面的美。
她从陆裴司臂弯中凑过来,好奇打量锅里。
一缕发丝恰好缠在男人的手背上。
他淡淡挽唇。
乔以棠只感觉肚子饿得狠了,盯着一锅美味直咽口水。
陆裴司在熬番茄牛尾汤。
切段的牛尾熬了两小时,焖出了香浓的胶质。
与酸甜浓郁的番茄汁,交融包裹在一起。
一人一小碗牛尾汤上桌,配两颗浸满汤汁的荷包蛋。
乔以棠吹了吹,浅尝一口,牛肉香味瞬间蹿满整个口腔。
“天,你的手艺真的没话说。”
乔以棠吃着牛肉,含糊不清,“我有预感,婚后生活要胖很多斤。”
“放心地吃。”他莞尔:“减脂餐我也拿手。”
乔以棠满足地喝完一碗汤,她的胃已很久没这样的待遇。
以前三餐都只是果腹的工具,要么是三分钟解决的外卖,要么是随手抓一把的零食。
除了母亲和外婆以外,再没有人会在清晨切洗食材、耐心地为她烹煮一顿饭。
一瞬间,乔以棠忽然感觉,和这人结了婚,有个小家,似乎也不错。
“在笑什么?”
忽而,男人清冽的嗓音打断她。
乔以棠这才回了神,自己嘴角翘得高高,整个人一副傻相。
她立刻收起表情,喝了口他做的现磨咖啡,一派正经:“我下午还有事,我们早点去办正事吧。”
乔以棠说完,便起身,将碗筷收拾进洗碗机。
陆裴司望着她倨傲的背影,啜了口咖啡。
*
两人的结婚证,领得十分顺畅。
天气和煦,民政局排队不长。
乔以棠与陆裴司穿着新买的白衬衫,握着热乎的红本子,拍下值得留念的一张照片。
坐在车上,乔以棠第一时间将照片发给外婆看。
外婆最近迷上了短剧,寸步不离手机。
一收到喜事,电话拨了过来。
和乔以棠没唠几句,又要陆裴司接电话。
陆裴司正开着车,将车停一边,接过手机,自然而顺口:“外婆。”
那端,外婆不知说了什么,他面色严肃庄重地听着。
乔以棠托着腮,专注地盯着他。
晨曦从窗外溢进来,他今日也稍微做了下造型,皮肤愈发地透白,整个人精神又俊朗。
虽然距离单身到结婚,只有短短几小时。
但这场冲动的喜事,她的心没有焦虑。
反而比单身时,更加稳定平和。
陆裴司最后笑着挂电话,乔以棠一脸狐疑:“你跟我外婆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她问我们,近几年有没有生育计划。”
乔以棠皱了皱眉。
“我说没有,一切尊重你的意愿。”
陆裴司调高了车内温度,暖气融化着冷空气,“你猜,她怎么回答?”
“叫我们早生贵子?”
“她说,生孩子不急一时。现在人多又卷,两人过得开心最重要,何苦急着受罪。”
陆裴司唇角带笑,“我第一次从这年龄的阿姨口中,听到这种话。”
乔以棠心底一暖,外婆确实如此。
不管传统的观念怎样,外婆始终心里都为她着想。
“那你呢?”乔以棠冲他挑了挑眉,“接受丁克吗?”
陆裴司默了半秒,煞有介事道:“实话实说,在今天之前确实没想过。”
乔以棠一下猜中了他:“经典的想要一个女儿?父亲都喜欢女儿。”
他也不掩饰地点头:“我想是一回事,但我更在乎我太太的想法。”
大概是在充满男权社会久了,乔以棠有种被尊重的奇妙感觉。
对方还是自己的丈夫。
她从前在社交软件上,读到很多男人婚后变坏的案例。
在陆裴司身上,好像暂时看不到蛛丝马迹。
甚至看着她的眼神,比没领证时还要暧昧一些。
她别开视线,抿了下殷红的唇:“以后的事,那以后再说,反正我们也还没……”
话说一半,及时止住。
大概忽然想起昨晚两人在床榻间的事,乔以棠耳朵微微地红。
民政局对面,停下一辆黑色的车。
司机是沈藏。
他解开安全带,看向后座的江叔:“我下去给您买烟。”
江叔眯着眼眸,沉心养神:“快去快回。”
沈藏一下车,便看见对面的民政局。
一瞬间不合时宜地,某种酸烈的情绪袭上心头。
——不论艰难险阻,我和棠棠,一定会一起走到那里。
两人握紧誓言的掌心,他至今忘不掉。
停顿那几秒,情绪在沈藏的脸上波动。
但很快散去。
江叔不喜欢他把儿女情长挂在脸上。
但收回目光的一秒,沈藏瞥见一辆停在民政局的车。
车窗上映出女人一方柔软恬静的侧脸。
日思夜想的脸,沈藏一眼就认出。
印象中,乔以棠很少穿白衬衫。
微微紧身,勾勒着她上半身的曲线,十分有韵味。
沈藏的掌心瞬间紧握,在马路对面,直直地盯着乔以棠。
她在与身边的男人说着话,温甜地笑着,眼底皆是明媚的幸福。
有多久,没看到她脸上露出那样的笑了?
沈藏使劲回想,却一点也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