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你喜欢他也并不影响我们的友情啊,宿棠,我们的人生不只有爱情的,有时候一段好的友情甚至胜过爱情。”
张白鹭苦口婆心。
闻言,宿棠话音一转,她的目光又变得凌厉逼人:“你真觉得我们之间只是因为程卷吗?我告诉你,其实不是。”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应该听过很多我家里人对你的夸赞吧?但你知道回去后他们怎么说我吗?说我不如你,说我在你身边就像片绿叶,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加优秀,他们本来就觉得我笨,认为我将会一事无成,弟弟出生后我就更成了那个家多余的存在。”
“不只是我爸妈,包括其他人,陈维生、任东斯,就连后来的程卷都只围着你转,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魔力?是,我承认,你学习比我好,性格比我讨喜,无论在哪都受欢迎,但我也有自尊心,我也想被人喜欢,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里!”
张白鹭被这些话惊到。
半晌才艰难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从来都不知道,宿棠和她做朋友会这么辛苦。
是她自己太过张扬,太爱出风头了,却常常忽略身边人的感受。
宿棠摇摇头,声音开始哽咽:“所以,白鹭,我真的没办法和你做朋友了。”
“我好累。”
颤抖的身体让张白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觉得她也不该再说下去了。
一阵微风吹来,还没有黄透的桦树叶子竟随风飘落下来。
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沿着命定的轨迹,落在她们肩上,落在她们脚下。
秋天的第一课啊。
叫离别。
宿棠的身影越来越远,张白鹭的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记忆回溯到她们刚认识的那一年,小学四年级。
张白鹭那时候刚刚转学来复星小学三班,谁都不认识。
她被一个粗糙的男人养大,男人扎不好辫子,她就无比干脆的剪掉长发,剃成了清爽的刺头。
没有一点不舍地对着她爸说:“这样挺好,我喜欢短发。”
所以直到现在,张白鹭留得最长的,也只是及肩的短发。
但当年,正是因为这头短发,张白鹭第一次遭受了莫名的恶意。
班上的男孩子说她是假小子,欺负她,女孩子们觉得她太过个性,也不跟她玩。
所以好长一段时间,她在班上都是独来独往。
后来,不知谁传开的,说张白鹭是没妈的孩子,她妈妈跟男人跑了,不要她了。
她撸起袖子跟几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孩子大战一场,光荣挂彩。
张白鹭记得,那天她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等爸爸来。
一个头发黄黄的,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小女孩悄悄走近她。
她塞了一张草莓味的纸巾给她,说“你鼻子还在流血,擦擦。”
张白鹭放在鼻尖一闻,惊叹:“真香,在哪买的?”
两个女孩,因为一张草莓味的纸巾,开启了长达十几年的友谊。
宿棠的出现,对当时的张白鹭来说,犹如天降甘霖。
从那后,张白鹭有了朋友,一直到高中前,她也有且仅有宿棠这一个好朋友。
其实,后来也有很多人想和张白鹭做朋友。
但小小年纪的她就觉得一个人只能有一个最好的朋友。
“最好”这个词,在友谊里是神圣且唯一的。
她想,如果她拥有很多朋友,那绝对不会有最好的。
因为“最好的朋友”,在同时维系的多段平等友情里,听起来就不太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