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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禁忌结局+番外小说

烈日焱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马小山弯下腰,拾起自己的金钱剑。把它装回衣袖之中。拍拍手掌,掸了掸身上的灰渍,洋洋得意。“好了!大功告成。”他转过头,看了看我们一家三口。我,娘,还有爹,我们三人都被眼前的这副场景,吓的三魂尽失,七魄流离。马小山伸出右手,捻着自己下巴上的那撇山羊胡。摇头晃脑,语气轻松。“哎呀呀!都把墨线给我松开吧。怎么?你们也想要把我困死在里边么?”我这才回过神儿,急忙摇摇头,松开手中的墨线。爹和娘也把手中的墨斗一扔。马小山见了,心痛的直跳脚。“哎呦!别把我这宝贝摔坏喽!”娘第一时间奔到我的身边,双手摸着我的后背,眼眶里啜满了泪痕。“啊呀!现儿,你浑身都是血哟!疼不疼啊?娘的儿,心疼死娘喽!”我的后背,方才被余秀莲的利爪抓开了皮肉,鲜血淌了满满一脊...

主角:马小山王川   更新:2024-11-17 08: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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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马小山王川的其他类型小说《茅山禁忌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烈日焱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马小山弯下腰,拾起自己的金钱剑。把它装回衣袖之中。拍拍手掌,掸了掸身上的灰渍,洋洋得意。“好了!大功告成。”他转过头,看了看我们一家三口。我,娘,还有爹,我们三人都被眼前的这副场景,吓的三魂尽失,七魄流离。马小山伸出右手,捻着自己下巴上的那撇山羊胡。摇头晃脑,语气轻松。“哎呀呀!都把墨线给我松开吧。怎么?你们也想要把我困死在里边么?”我这才回过神儿,急忙摇摇头,松开手中的墨线。爹和娘也把手中的墨斗一扔。马小山见了,心痛的直跳脚。“哎呦!别把我这宝贝摔坏喽!”娘第一时间奔到我的身边,双手摸着我的后背,眼眶里啜满了泪痕。“啊呀!现儿,你浑身都是血哟!疼不疼啊?娘的儿,心疼死娘喽!”我的后背,方才被余秀莲的利爪抓开了皮肉,鲜血淌了满满一脊...

《茅山禁忌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马小山弯下腰,拾起自己的金钱剑。

把它装回衣袖之中。

拍拍手掌,掸了掸身上的灰渍,洋洋得意。

“好了!

大功告成。”

他转过头,看了看我们一家三口。

我,娘,还有爹,我们三人都被眼前的这副场景,吓的三魂尽失,七魄流离。

马小山伸出右手,捻着自己下巴上的那撇山羊胡。

摇头晃脑,语气轻松。

“哎呀呀!

都把墨线给我松开吧。

怎么?

你们也想要把我困死在里边么?”

我这才回过神儿,急忙摇摇头,松开手中的墨线。

爹和娘也把手中的墨斗一扔。

马小山见了,心痛的直跳脚。

“哎呦!

别把我这宝贝摔坏喽!”

娘第一时间奔到我的身边,双手摸着我的后背,眼眶里啜满了泪痕。

“啊呀!

现儿,你浑身都是血哟!

疼不疼啊?

娘的儿,心疼死娘喽!”

我的后背,方才被余秀莲的利爪抓开了皮肉,鲜血淌了满满一脊梁。

娘若不说,我倒并不觉得疼痛。

这么一提醒,我方觉得自己的后背撕心裂肺般钻心的剧痛。

马小山收拾好地上的墨斗,工工整整的装回自己背着的黄布口袋。

然后绕到我的身后,伸出手指,在我的伤口处检查一番。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起话来,喷的满口都是吐沫星子。

“没什么大事儿!

就是皮肉伤。

义庄里有我存放的上好金疮药。

待会儿回去给你涂上,保证你这伤口一天结痂,两天长肉。”

爹站在院子里,默默地捡起他锄地的镐头,垂着脑袋,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知晓爹心里憎恨我,自幼他便觉得我的来历不清不白。

打他心眼儿里,从来没将我当成过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娘无奈的回头撇了爹一眼,用手掌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艰难的咬着下嘴唇。

“唉!”

娘狠狠的叹了一口粗气。

“现儿,你先回义庄去吧。

等哪天娘有时间,再过去看你。”

马小山看了看我们一家三口的尴尬场面。

哼着鼻子,自言自语道。

“英勇救父,孝子贤孙。

哎呦!

是个好儿郎啊!”

娘心疼的肩膀都在发抖,将自己那双小脚狠狠在地上一跺,转过身愤怒的瞪着自己男人。

“他爹,现儿他……!”

我连忙伸出手,捂住娘的嘴。

我冲着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往下说。

爹恨我,我从未怨他。

这世上向来只有老子打儿子,哪里会有儿子怪老子的呢?

我面朝院门,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忽然,爹竟然开口了。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

“呃!

施现。”

爹竟然叫了我的名字。

自打我有记忆以来。

我历来都是爹口中的混账。

现如今,他竟然叫我的名字!

“爹!”

我的脚步一顿,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

爹抬起头,扫视了一下院中的满地狼藉,然后气鼓鼓的冲着娘吼。

“你这个憨婆娘,不知道收拾一下。

还有,把西屋的炕收拾一下,炉子烧的热热的。

以后,就让现儿回家住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迅猛的回过身。

爹不敢回应我的眼神。

他站在院里整理东瞅瞅,西望望。

娘闻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只见她拍着巴掌,大声的应了一句。

“知道了!

当家的。”

此时此刻,我却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我傻愣愣的立在原地,嘴巴张开了半天,竟蹦不出一个字儿来。

爹见了我这副怂样儿,皱着眉头,翻着眼皮。

“傻小子!

还不赶紧回义庄收拾收拾东西,晚上回家吃饭。

让你娘做你最爱吃的炖豆腐。”

“哎……爹!”

我的回音拖着长长的,声音在院子里经久不息。

我刚转过身,想要赶回义庄。

爹突然又叫住了我。

我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爹,啥事?”

爹的手伸进裤子的内兜掏了半天,摸出了一块鸡蛋大小的黑色石头。

爹把这块黑色石头在自己的裤子上蹭了蹭,然后随意的丢给了我。

“这儿是今天下地,在地沟沟里抛出来的。

我瞧着还蛮稀罕。

你拿着玩儿去吧!”

我接过这块黑色石头,揣进自己的怀中。

爹压低喉咙,神情里略带愧疚。

“早去早回,我和你娘等你回来吃饭!”

这样的场景,父慈子孝,我在梦里无数次的梦到过。

现如今,终于梦想成真,我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儿,疼的!

还好是真的,并不是我在发癫。

马小山迎到我的面前,拍拍我的肩膀。

“走吧,等回到义庄,我给你的后背上些药。”

我连忙点头,笑滋滋的拜别爹和娘。

天色已经临近未时,日头逐渐向西方滑落,义庄里一片断壁残垣,没有阳光的照射,便也不显得那么闷热了。

我和马小山走进义庄的大堂,马小山将他身上背着的黄布褡裢,往庙堂一角随手丢下。

我心疼道。

“一兜子的宝贝,你也不怕摔坏了!

好好看管着,若是再失了窃……!”

马小山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抓起腰间别着的酒葫芦,酣畅淋漓的灌上一大口。

“每天待在这么个不见人气儿的鬼地方,便是天大的宝贝也没有人会偷。

你小子倒好,今天晚上回家住了!

看来以后,能够在夜里陪我做伴的,又只剩下了这一堆枯骨头架子。”

提起此事,我整个人都兴奋不已。

自从遇上了余秀莲,我便觉得自己倒霉至极。

谁曾想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倘若不是这个骇人的恐怖女鬼,估计我爹这辈子都不会唤我的名字。

爹今天还扔给我一块儿石头嘞。

我将手摸进自己的怀中,掏出那块儿爹给我的黑色顽石。

此块石头通体漆黑,体积大约鸡蛋那般大小,整体呈现椭圆形,手感摸着很是滑腻,就像凝结成块的猪油膏子那般油润。

这黑色石头上还雕刻着稀奇古怪的花纹,看着像是个猛兽形状,却非龙非凤。

我握着石头,想着它是爹掷给我的,心里便满是喜意。

我笑滋滋地凑到马小山的跟前。

“嘿!

老马,你晓得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不?

我也瞧着还蛮稀奇,爹给我的呢!”

马小山撇了我一眼,接过我手中的黑石,在手掌里颠了颠。

“嚯!

还挺有分量。”

我问马小山。

“那这是个啥东西?

是煤疙瘩,还是鹅卵石?”

马小山捏着自己的山羊胡,研究了半晌,舔了舔嘴唇。

“应该是黑曜石一类的吧!

反正是你爹从地里刨出来的东西,当个稀罕玩意儿留着吧。”

马小山说着,把这块黑曜石放在手里反复摩挲,我敢打赌,他也不熟悉这石头的质地。

要不也不能来回研究这么长时间。

我用手指点了点石头上面刻着的猛兽图样。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畜生,长得还蛮凶猛的嘞!”

马小山将这花样凑在眼皮下面,盯了半天。

又用手指甲盖儿抠了一下。

“呃!

这我倒是认得。

它是个祥瑞,叫做麒麟。”

“麒麟?

没听说过。”

我从未读过书,更不认识一个大字,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见识。

关于猛兽祥瑞一类的,我只在村头祠堂里的石壁画上见过几个。

马首蛇身,鹰爪鹿角的叫做龙,金黄色的大鸟叫做凤。

蓝绿色的野鸡叫做朱雀,还有一个巨型的王八,村长说那是玄武。

小的时候,我们村里还流传个顺口溜来。

“祠堂挂着青龙首,白虎立在左堂口。

朱雀振臂护吉祥,三尺的王八叫玄武……。”

至于麒麟二字,我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扬着脖子,扯着嗓子在众人面前大声喝问。

“你们之中,有谁见到施现亲眼杀人?

你们之内,有谁目睹到了施家凶案的现场情形?

你们只不过凭借臆断和猜测,就要随意地将其浸猪笼。

今日,我还明摆着告诉你们。

施现就是我救走的。

他是我徒弟,我徒儿清清白白。

他身受奇冤!”

马小山的话语,说的是那样的掷地有声。

他一口一个徒弟的叫我。

他记得我的名字,甚至了解我的生辰八字。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暖意瞬间涌上心头。

马小山,这个师傅我施现认定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如果今日我能有幸逃过这一关。

从今往后,马小山便是我的亲爹。

上西村的村民们听了马小山的话,起初,先是沉默不语。

渐渐,那个最奸滑逞能的王胜突然从众人之中走上前来。

“马小山,这里没你的事儿。

你凭什么在这儿瞎胡沁?”

王胜那贼奸的眼珠子在眼眶一转,脖子胀的通红,开口便又再扯谎。

“是我亲耳听见的,那施老蔫满村的奔跑,说这个野种要杀他。

听见了乡亲们多着嘞!

施老蔫一家和人无冤无仇。

除了这个祸胆包天的野种以外,凶手怎么可能是别人?”

就如同王胜所说,在整个上西村的妇孺老少的认知里,只有我这个窑姐下的野种,才能做的出那杀父弑母丧尽天良的狠事。

一群人在心里为你定下了死刑,你非要侥幸活着,那便是最大的忤逆。

有了王胜这个出头之人,其余的村民便也开始有恃无恐。

“啊呀!

这个马小山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是野种的师傅。

我看,说不定就是这两个人合伙,一起把施老蔫一家给乱刀砍死的!”

“嘿!

要不说这些臭抗尸的不吉利,天天跟骨头架子住在一起,人都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听着这些村民的碎碎之念,我的心中满腹委屈。

抗尸匠怎么了?

我们平生不偷不抢,凭着自己的力气在死人身上捞银子。

抗尸匠就注定是大奸大恶吗?

好好的人儿,凭什么要分个三六九等?

是啊!

娘早就对我说过的。

我是窑姐的儿子,天生的下九流。

可是那老马……他又有什么不是?

他又凭甚要被这群人指指点点?

马小山不再多言,秋虫不可语冰。

他默默地闭上眸子,转过头,冲着我大喝一声。

“徒儿,快走!”

王胜一听,连忙叫嚣道。

“呵!

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说着,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我的方向,便要上前抓我。

我慌极了,想要爬起的手脚更加慌乱。

双手在地上又扒又蹭,却怎样都站不起来。

不消片刻,那王胜离我只剩不过半米的距离。

“嘿嘿!”

只听见王胜一声奸笑,他伏下身子,想要拖住我的双脚。

就在此时,马小山忽然一挥衣袖。

就像化出了几个无形的小鬼,把王胜给牵制住了一般。

那王胜站在原地,任凭他使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有办法再次向前。

他的双脚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快步的向后撤退,就像有一条隐形的绳索,栓着他的双脚往后移。

王胜惊讶的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异样,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盯住自己的双脚。

“妈呀!

这是怎么了?

我的脚怎么不听话呀?”

马小山见状,捏着胡须哈哈大笑,他镇定自若的与上西村全体村民对峙。

只闻他声如洪钟。

“马某出身茅山门徒,修行道法三十余载。

便凭你们这一群腌臜小人,岂是老夫的对手?

还有谁敢上前?”

众人怔住了。

那个平日里被他们瞧不起,无视甚至厌恶的马小山,没想到竟然会是个世外高人。

朱福顺作为村长,只见他身躯微微一颤。

抬起右脚,向前大迈一步。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着的中山装衣领,眼神之中莫名略过一丝寒意。

朱福顺用略带讽刺的口吻挖苦道。

“哈哈!

真是没想到,咱们上西村里一片安宁,竟还隐匿着一个妖道!”

我以前只觉得朱福顺是个咬文嚼字的酸秀才。

仗着祖上积德,让他多读几年书。

所以,从他爷爷那辈起,便担任上西村的村长。

这个朱福顺平日里是个老好人,治理村子讲究的是无为。

可是今日,我却见到了这个软俗秀才,不轻易示人的另一副面孔。

朱福顺拍着巴掌,眼神凶狠。

此时的他,不知因何原因,偏偏不肯放我一马,他誓要将我斩草除根。

而阻隔在我与村规之间的马小山,便是他第一个要清除的障碍物。

朱福顺展开双臂,拥着身后百十几户的上西村村民,他脸上阴笑着,大放厥词。

“马小山,就算你妖法再高明。

双拳难敌四手。

你一个人,怎么跟我们上西村成百上千的人斗?

哈哈!

马小山,你老了!

你能护的住这个野种一天,两天。

你能护的住他八年,十年么?

在上西村,我们绝对不可能放任一个杀人犯活着离开!”

朱福顺好像丝毫多不惧怕马小山的道法,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且异样的光芒。

朱福顺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众人,用激情昂扬的言语洗脑。

“大家都已经看到了。

那个杀父弑母的野种,现如今有一个妖道在护着他。

可是大家根本不用惧怕,一个酒鬼妖道,纵使使出浑身解数,也抵不过咱们上西村成百上千的百姓。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定能把这妖道和杀人恶魔一起拿下。

将这妖道和野种一起浸猪笼,还我上西村往日安宁!”

这朱福顺话音刚落,便有拥护他的村民开始喊起了口号。

“抓住野种!

擒下妖道,齐心协力,还我安宁。”

“抓住妖道,还我安宁!”

上西村的百姓们顿时人群鼎沸,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盯着马小山虎视眈眈。

马小山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面容平和,气息一如平时那般均匀。

他的一双眼睛,片刻不离朱福顺。

只听见老马缓缓开口道。

“朱福顺啊朱福顺!

我在上西村这么多年,还真的是没有琢磨透你!

不过……。”

马小山略微一顿,气定神闲。

“不过,你太高估自己了。

也太过小瞧于我。

我马小山誓要办成的事,还没有谁能够拦的住我!”

马小山说着,只见他双脚并拢,腰背拔的直直的,英挺挺的矗立在亦庄庭院之中。

他身上的明黄色道袍被清风吹的瑟瑟微微。

可是马小山仍旧安安稳稳的站在那院里,立如苍松。

他亦不转头,只是语气低沉的缓缓唤我的名字。

“施现,记住我方才对你说的话。

一定要保管好我交与你的两样东西。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将来为你的爹,娘,奶奶报仇。

为我那三十二条人命申冤!”

“够了!”

朱福顺厉声打断了马小山的话语。

他双眼冒着红光,嘴角扯起阵阵阴笑。

忽的,只见朱福顺双手握拳,浑身发力。

他身上那深灰色的中山装,竟然全部爆开!

这朱福顺身上穿着的的中山装下,竟然也藏了一件道袍。

他身上的道袍是阴郁的酱红色,前缀阴阳鱼,后绣大青龙。

那青龙的口中,还吐着一个鸽子蛋大小的乾坤火珠。

“你也是茅山门人?”

马小山诧异万分。

朱福顺仰天长啸。

“马小山,你当这么多年上西村里只有你一个人在装疯卖傻?

你自认道法高深,可我朱福顺的本事,也并不逊色于你。”

朱福顺说着,又将目光移向了我。

“野种,你知不知晓为何你从一出生,你爷爷便要将你溺死?

你知不知晓你的爹,娘究竟为何惨死?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全上西村的百姓,都想要把你浸猪笼?

你且瞧瞧我手中这样东西!”

朱福顺边放话,边从自己的道袍怀中,掏出了一方拳头大小的瓷坛。

“这是什么东西?”

我目光呆滞,无数的疑问在我心中汹涌开来。

朱福顺道。

“这是另一个你,胎——盘!”


娘实在解不开麻绳,索性将水桶一起带上。

娘将绳子握在手里,拼命的在空中甩动,然后朝着余秀莲的方向,连同水桶一起扔了过去。

这水桶正好巧不巧的勾住了余秀莲的腰眼儿。

爹也壮起胆子,捡起绳子的另一头。

照着余秀莲缠了起来。

一圈儿又一圈儿。

麻绳将余秀莲的双臂,腰杆,脚踝索的死死。

爹用牙齿咬着麻绳的一端,系了一个紧紧的杀猪扣。

这杀猪扣,便连几百斤的老母猪也挣脱不开。

此刻,我终于长吁一口气。

我浑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戳了窟窿的轮胎。

我放开了手中死死握着的镐头木把。

整个人向身后一仰,瘫在了满院的马粪蛋上。

全家人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脏都放了下来。

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将屁股倚在院东苦水井畔。

娘一边用手掌拍着心口,撇着嘴,皱着眉头呼道。

“啊呀呀!

这是个什么脏东西?

可骇死人了!”

爹离着那女鬼只有一步开外的距离,他双手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子,两腿岔开蹲在地上。

爹年纪大了,体力支应不住,再加上受了惊吓。

身上淌出的汗水,都抵得上刚淋过倾盆大雨般。

汗水将他的衣背全部氤湿,斗大的水珠子顺着他的脸颊,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将院子里的黄土地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碎坑。

余秀莲化作的厉鬼仍不安分。

她被捆在杀猪扣里,龇着獠牙,仰着头,朝天厉声咆哮,想要挣脱出来。

那手腕粗的麻绳,在余秀莲的身上崩到了最大的极限。

忽的,我隐隐约约听到,麻绳竟发出了‘咯吱,咯吱!

’像老鼠偷食般,熙熙簇簇的声响。

女鬼躺在地上,反复摩挲,她的眼神含着凶光,十根手指如同蛆虫一般蠕动。

突然之间,随着一声剧烈的嘶吼。

余秀莲身上的麻绳儿,像爆竹一样噼里啪啦在四处散开。

麻绳碎屑崩到我的脸上,身上,胳膊上。

将我的身上擦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这痛感,就像父亲抽打在我身上的皮鞭子。

不好,女鬼挣脱了!

余秀莲触不及防的,朝着离她最近的爹扑了过去。

此刻,我的大脑不做多想。

我第一时间压到了爹的身上。

爹被我的身躯死死地护在身下,余秀莲那比钢刀还要锋利的黑指甲,瞬间划破我的后背。

殷红的鲜血顺着我的后背蔓延开来,汩汩滚烫的红色液体,延着我的肩膀流到了父亲的脸上。

我爹‘啊呀’的长大了嘴巴,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嘴里含糊不清的呼唤我的名字。

“现儿,现儿!”

我已有好多年没有听见爹张口呼唤我的名字。

这些年间,他都是叫我混账。

父亲的眼神里满是惊惧,却还夹杂了一丝的心疼与悔恨。

我想,就是此刻死了,能亲口听见爹叫我一声现儿,这就值了!

余秀莲终于要得手。

我默默地闭起双眼,脑海里浮现的全部都是王川那张惨白,浮肿,死不瞑目的嘴脸。

王川的肚皮都已经被这个女人破开。

我能够预感到我的结局,便是如同王川那样,被身后这个惊悚的厉鬼掏心挖肺。

都怪我,连在义庄做个抗尸匠都做不好。

招惹这么凶狠的厉鬼上身。

这下,恐怕要累及爹娘。

说不定,就是片刻之后,我们一家四口便要在地狱里团聚。

猝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喝起。

那声音,苍老且坚定。

马小山像天神一般降临在我家院中。

这个老马,准备一些捉鬼的工具,竟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妖孽,休要害人!

待贫道打的你灰飞烟灭。”

马小山“哇呀呀”的叫嚷着,不知用什么东西击在了余秀莲的后脊梁骨。

只听得,余秀莲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回,轮到这个女鬼开始四处逃窜。

马小山从自己身上背着的黄布口袋里,朝着我和父亲的方向扔过来一个墨斗。

“施现,快来帮忙!

休得让这个女鬼逃出你家院子。”

马小山一到,我顿时有了底气。

我急忙从父亲的身上爬起,顾不得后背伤口的疼痛,捡起地上的墨斗。

“老马,我该怎么办?”

马小山指挥我们一家三口。

“你们拽着这根墨线绳子,将余秀莲的鬼魂和我一起框在其中。”

娘听了这话,掂着小脚跑过来帮忙。

爹也从地上爬起。

我将墨斗的一头交与娘的手中,然后拽着另一根的丝线,跑到院子的尽头。

爹在中间儿将墨斗绳子扯起,我们一家三口,正好用这墨线,在自家院子里形成了一个闭环的三角形。

马小山和余秀莲纷纷被困在墨线之内。

余秀莲张牙舞爪的抬脚逃窜,她的身体刚刚贴近墨线,那墨线便如同带火的钢丝一般,烙得她整个肉体发焦。

马小山从黄布口袋里摸出一把糯米,口里嘀嘀咕咕念着什么法诀。

“天道恢恢,法遍十方。

吾今使令,万鬼莫藏,听者来檀,闻者赴约,若有迟延,天诛地灭无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糯米如同洒豆子一般,甩在余秀莲的身上。

这些糯米粒,碰到女鬼的身体。

便化作千千万万个雷点,一触即爆。

只见了余秀莲的身上噼里啪啦,糯米点子在她身上炸个不停。

余秀莲困在墨线之内,鬼哭狼嚎,好不悲惨。

马小山趁机从怀中摸出一纸黄符。

口中再次呢喃道。

“头顶佛世尊,口中念观音。

身后是玄武,身前为老君。

左边是青龙,右边白虎神。

弟子来到此,奉请护法神。

赫赫扬扬,日出东方。

我奉此符,横扫不祥。

天罗神,地罗神。

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马小山说着,趁女鬼挣扎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黄符贴到了女鬼的颅顶。

再看那余秀莲,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以十分诡异的姿势站在院中,一动不动。

马小山转过身,对着我大呼。

“施现,接着!

助我一臂之力。”

老马顺势扔给我一个巴掌大小的宝器,我一跃而起,接住宝器。

定睛一看,正是昨天晚上在义庄里,马小山手持的那个玲珑嵌宝八角铜镜。

“罩住这女鬼的头顶!”

我接住镜子,这回誓不能再次失手。

我左手拉着墨斗的黑线,右手持镜,高高举起。

现在正是晌午时分。

日光和铜镜折射出来的光线交相辉映。

两束光芒合二为一,从玲珑嵌宝八角铜镜里,直直的射出一束金黄的光线。

这光线异常耀眼,晃的人瞳孔都睁不开。

余秀莲在这束金光的照耀下,身体逐渐焦化。

从头,到脚全部变成了一滩黑糖色。

忽而,只见马小山从衣袖里,再次摸出一件稀奇的法宝。

那是一柄用铜钱和红色丝线穿成的金钱剑。

马小山手持金钱剑,瞄准余秀莲的胸口。

两脚蹬地,一跃而起。

这金钱剑顺着女鬼的心窝穿身而入,只将她的躯体整个贯穿。

那余秀莲,眼睛瞪得巨大,眼睑都迸裂开来。

只见她口中的獠牙呼啸。

从她的心窝处,骤然之间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这火光,并不似我们常见的凡火。

外焰为红,内焰为黄。

女鬼身上的火团通体幽蓝,像极了夜晚乱葬岗里常见的鬼火。

余秀莲在这熊熊烈火之中,顷刻之间肉体化为一团齑粉,只剩下星星点点的骨头碎渣。

少倾,待火势散去。

我们家的院子里,从空中掉下来一柄金钱剑,连同我爹种地用的镐头,还有那把我们家厨房的剁骨刀全部齐齐落下。


我祖上不光彩。

听嫲嫲讲,娘是逃难逃进深山里来的。

那年娘刚成年,县城外头闹饥荒,娘本是个茶戏馆里的小琵琶,躲灾摸进了俺们村。

娘的出身不干净哩!

她完全不似好人家的做派,脸上抹着厚厚一层脂粉,像糊屋顶的石灰腻子。

身上穿的也是花红柳绿,花里胡哨。

不过,娘年轻时生的极俊。

我爹家便住在这深山里,上西村儿。

爹大号叫施老蔫,是有名的穷困破落户。

我爹是三代单传,因为穷,到了我爹这辈儿,40岁都没有讨到老婆。

后来,只为传递香火。

才不得不娶了我娘这个不干净的女人。

我娘过门儿后不到一年便生下了我。

村里的人都传,我并不是我爹亲生的。

是我娘从别处带来的野种。

爷爷和奶奶一打眼儿看见我。

便捂着脸直呼丢人现眼,辱没祖宗。

所以,我的名字叫施现。

因为我的身份来历不干不净。

所以父亲打我出生起便讨厌我。

他每回下完地都喜欢喝两壶。

每天喝完酒之后必做的事情。

便是打我和打我娘。

我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熬便是16年。

在我16岁那年,我爹再也受不住村上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便毅然决然的把我赶出了家门。

娘心疼我无处可去,便偷摸使钱托人给我找个活儿计,去义庄扛尸。

娘说我是窑姐的儿子,下九流的行当,天生的下作命。

能在死人身上混口饭吃也算是有出息。

何为下九流?

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

我不明白,好好的人儿,都他妈是爹生娘养的。

凭什么还要分个三六九等?

我不甘心,可是为着娘,我还是留在了义庄。

刚到义庄的前几个月,不过就是在混日子。

义庄原有个守门人,名叫马小山。

那马小山大约四十出头,长得矮小,身材微胖,像一口水缸。

马小山喜欢喝酒,总是把脸喝的涨红发紫。

一缕花白色山羊胡须,模样显老了些,他夜晚便睡在义庄。

马小山原本有个媳妇,他那婆娘不是个安分人,时常让马小山当活王八。

后来那娘们跟着一个邻村的小白脸跑皮没了踪影儿,马小山就卷了铺盖卷彻底搬到义庄住下。

许是天天陪着这些棺材白骨,只觉得这死人骨头比活人更有热乎气罢。

我本是瞧不上这马小山,好好的爷们儿,太软囔了些。

为着个女人,便终日里醉生梦死。

可几个月后的一桩事儿,却让我活活给这马小山磕了三个响头。

那是五年前八月初二的一天傍晚。

天上刚淅淅沥沥下了半日小雨,脸盆大的乌云正好挡住了月亮。

天黑的早,雾蒙蒙的难看清人脸。

义庄门前的黄土路,这干黄泥就上半斗的秋雨,都成了和稀黏腻的面团子。

两脚踩在上面飘飘忽忽的。

一抬腿拔出一鞋底子稀泥。

只因是八月,一年最炽热的时分。

这义庄就如同那灶上的笼屉,蒸得人脑袋直发昏。

我脱了上衣,赤条条坐在门槛上摇扇子,马小山拿了个半升的小酒葫芦,就躺在棺材里灌粮食汤。

不时,便有人喊我和马小山去扛尸。

说是南村王家死了女人。

我和马小山拿着担架到了王家门口,看热闹的闲人乌央的堵了整个院子。

女人的尸体就停放在了院子当中的临时搭的木头床上。

一张湿透的纯白棉布盖住了死人的头脸和身子,只有那一双掰折了脚趾的浮肿着的脚丫子明晃晃的荡在外头。

我凑到前头,把那盖死人的白布往下掀开半尺。

那死婆娘也就三十出头,模样惨烈些。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浮肿阴白的面上。

嘴角泛着淤青,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朝上翻瞪着,黑眼仁占满了整个眼眶。

按老话讲,死人不闭眼,这叫死不瞑目,怨气极深。

“人是怎么没得?”

我依规矩喝问道。

死人丈夫王川便站在尸体旁侧,听了我的话,一边抽搭着鼻子,一手提着腰上的松绿色腰带抹着脸上的泪珠子。

“好媳妇,都怪我!”

王川呜呜咽咽,情绪好不悲切。

原来这死了的婆娘姓余,大名叫余秀莲,与这王川结婚已有三年多。

余秀莲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母老虎。

因自家男人生的俊秀,身材又高大。

余氏总疑心王川外头有女人,常故意找茬谩骂,抬手便打。

今日也是如此,这余秀莲不知为什么又犯了酸病,吵的邻里都来看热闹。

王川自觉丢了面子,给了余氏一记重耳光,转身便到地上去插秧。

王川走后,邻居也就散了。

这余秀莲挨了男人打,一时想不开,便解开自家系蚊帐的糟绳,悬在了里屋房梁上。

又搬了桌子,自己盘着腿端端正正坐在桌子上,脖子一伸,坐着便把自己吊死了。

坐着也能吊死,余氏可也是命里该绝。

我了解个大概,将那盖死人的白布又往下掀了半尺,露出了余氏酥软的脖颈。

余氏的脖颈处的确有一道深深的血痕,皮肉已经迸裂,痕迹有半指粗,交叉于鬓后。

我把那白布给死婆娘蒙好,唤马小山道:“老马,来搭把手,抬人吧。”

马小山得了令,立刻上前。

马小山一手托着死人头,我两手握着那婆娘的脚脖子。

那婆娘的脚脖子冰的吓人,活像冬天房檐上挂着的冰锥子,又硬又僵。

“一,二。”

我喊着号子把余氏扔到了我们带来的担架上。

自戕而死的人并非好死,也就是老话里说的横死。

一般都有个规矩,便是横死的人不能埋进祖坟。

况且这余氏也不曾生养,王家坟里更不会埋她。

像这种横死鬼,常就是送去我们义庄。

停尸三天,送些纸钱。

待三日期限一到,就找个空旷的地界一把火烧了了事。

我同马小山并两个壮汉一起把女尸抬回了义庄。

此处义庄却是不大,入门便是一个荒草杂生的破落庭院,再往里走是一个正正方方的旧时庙堂。

大堂正中间是张黄桌香案,案上供着白烛香蜡,并着四个巴掌大的泥铸金刚。

堂内左右并排摆了大大小小二十八副棺材。

这些棺材里躺着大都是枉死横死的无主孤尸。

马小山捡了最角落里的一礅赤红色棺材,推开灰积三尺的棺材板,里头的死人早都烂了皮肉,只剩下一副白晃晃的骨头架子。

那马小山一脚踏进棺材,把那骷髅七零八落地踢到了棺材一角。

“得了,把这娘们儿就扔这吧!”

同来的两个壮汉走的倒是急,现在除了马小山独剩了我自己。

我内憋一口气,使了个蛮劲儿,把那死婆娘一个猛子丢进了赤红棺材。

只听“乓当。”

一声,那余秀莲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了棺材棱上,少倾,整个尸身又缓缓滑进了棺材。

我心里暗自琢磨,这死婆娘怕是磕的不轻。

上前一看,那盖死人的白布都卷在了尸体身下。

我是初次这么近地端详一具尸体的脑袋。

按理说这余秀莲的模样还算是端正,圆面,胆鼻,樱桃嘴。

只是那一双死不瞑目翻瞪着的眼睛有些渗人。

我给这死婆娘的尸体翻了个身,才发现尸体的后脑壳整个都凹陷进去。

一摊浓白的粘液从她的脑后溢出,我用手指沾了沾,竟蒯了一指头的粘稠汁子。

“死者莫怪!

死者莫怪!”

我在心里反复嘀咕两遍,在棺材棱上把指头上的脓液刮刮干净。


余秀莲直勾勾的踧在我爹背后,瞳孔涣散,蓬乱的头发盖着半张浮肿的面。

她的爪子又枯又瘦,黑灰色的指甲有半尺多长。

此时,那女鬼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惊悚的邪笑。

“爹,闪开!”

我连忙大呼,好在,我的手里,还握着那柄剁骨的钢刀。

我振臂挥舞钢刀,朝着爹的背后,朝着那厉鬼余秀莲狠狠剁了过去。

爹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傻了,见我举着钢刀,还以为我要剁他。

只见爹跳着脚,龇着牙。

“啊呀!

你这个孽障。”

却发现我直接滑过他,掠越过他肩膀上的镐头。

照着他的身后劈了过去。

我手持菜刀,不偏不移,准准的斜劈在余秀莲的脑瓜顶。

霎时间,余秀莲“呀……哇……!”

一声凄厉的嚎叫。

顺着她的天门,直迸出一股浓郁的黑烟。

就像烟筒排气儿一般,喷涌出来。

爹被这黑烟呛的猛咳,诧异的回过身,立时被眼前的场景震住。

娘亦吓的双唇发颤,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咕咕直喘。

那把剁骨刀死死的卡在了余秀莲的颅骨缝里,任凭我费了力气也拔不出来。

余秀莲头顶菜刀,两只爪子张牙舞爪地在空中乱抓。

此刻,这厉鬼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

黏溺浓白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脑瓜顶流下,糊住了她的整张脸。

她的脖颈,她暴露在衣服外面的每一寸皮肤,都猝然胀起来暗紫色的经络。

余秀莲脖子诡异的扭动着,嘴巴张的大大,现出了满嘴血红色的獠牙。

“啊呀!

鬼……啊!”

爹吓的身子如同面团儿,一个屁股墩儿,便瘫坐在了地上。

余秀莲目标在我,只见她的双脚像牛皮筋蹬在地面上,纵身飞跃,整个人向我扑过来。

我的手里失了工具,怎能敌得过她?

好在,我反应足够灵敏。

见她向我袭来,我的腿肚子儿像镶了轮捻子。

拔开腿,撒丫子就跑。

我几步奔到院门口,谁知我爹,方才进院儿时,竟顺手用铁丝将栅栏门儿栓上了。

我解了两下,手掌被铁丝勒的生疼。

突然间,从我的后背,传来彻骨的寒意。

我登时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听见娘扯着喉咙大叫,声音都在发抖。

“现儿,在你身后哩!”

我猛然转身,那余秀莲正站在我背后半捺远的距离。

她的个头跟我差不多高,我的鼻子正对着她的嘴。

一股子又腥又臊的尸臭味儿,瞬间呛进我的鼻腔,直冲我的天灵盖。

余秀莲张着血盆大嘴,照着我的脖子就要开啃。

我伸出双手,卯足全身力气,照着她的两个膀子猛推。

“滚去吧你!”

我脱口而出。

余秀莲被我推的身体后仰,脚后跟儿却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眼见着她的身体后倾,后脑勺马上都要挨到地面。

突然间,她竟然凭借自己脚踝的腕力,身躯像个木头桩子一般,直挺挺的又弹了回来。

好在我身板子瘦弱,薄的只剩肋巴骨,好似个纸片人。

我一个大侧步,从那女鬼和木栅栏之间挤了出来。

然后围着院子,撒丫子继续逃窜。

余秀莲哪肯轻易的放过我,这个娘们儿生前就小肚鸡肠,对自家老爷们儿都是非打即骂。

怪不得王川会活活勒死她,然后将其尸体伪装成上吊自尽。

谁能料到,这娘们竟会尸变,化作厉鬼后也不让这世上的人消停。

我围着自家院子,躲债似的猛跑,跨骨都要甩飞出去。

那娘们儿跟在我的身后,穷追不舍。

从肺腔里还传出来,狼叫似的哀嚎。

我的双腿毕竟是肉做的,跑了几圈下来,便如同灌了铅块儿般,又酸又涩,胀的要命。

我的速度明显减弱,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女鬼伸长的枯指甲,已经戳进到我的脊梁背。

这么一直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我总该再做点什么。

说是迟,那是快。

我直接向后仰,平躺在地下。

双脚蹬地,顺着女鬼的裆部直接滑了过去。

余秀莲迅猛的转身,脚掌和地面之间都磨出个火星点子。

我坐在地上,急急的后退。

余秀莲龇着她尖锐的獠牙,一步一步,向我紧紧逼来。

我的双手不停在地面摸索,只可惜我家的院落,穷的连颗老鼠屎都找不到。

只余下那满满一院子的,晒得干憋糊臭的马粪蛋。

我下意识的抓起马粪蛋儿,连指甲都扣进了粪球儿里。

照着那女鬼的面部,重点攻击她的双眼。

我疯狂的甩着胳膊,把那马粪一坨一坨的,向女鬼面门掷去。

余秀莲身体僵硬的就像庙里的泥菩萨,她的关节已经不灵活,每走一步,都能听清楚她骨头缝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哼哧哼哧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我真的没有半分力气了!

倘若今天真的惨死于鬼魂之手,只怕这便是我此生的命。

我的双手扔在机械似的投着马粪。

余秀莲丝毫不惧怕,在污秽倾盆之中,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已然放弃了抵抗。

突然,就在那个女鬼,离我只剩下半米之遥。

余秀莲突然面庞扭曲,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活生生把脑袋强硬的转了180度。

是娘,不知在何时。

娘突然跑到了院子里,捡起地上我父亲掉落的锄头,狠狠地劈进了余秀莲的后颈。

余秀莲身躯的正面对着我,脑袋却旋转到了背后。

一双骇人,只余下眼白,且流着血泪的眼睛。

直勾勾的凝视着我娘。

娘心慌极了,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鼻涕,眼泪吓的淌了一脸。

那女鬼倒着往后走,却正好是往我娘的方向行进。

娘一个裹脚女人,本来走路就不利索,如今被余秀莲紧逼,两只还没有巴掌大的脚丫子,在院子里死命的倒腾。

娘还没跑出两米远,便左脚拌住右脚,摔了一个大大的狗吃屎。

余秀莲转着肩膀,两根胳膊像水井边的摇把一样,逆时针旋转。

她那两双干枯犀利的爪子,直逼着我娘的皮肉便要刺下。

“不要伤害我娘!”

我焦急的大声呼救。

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干什么,我条件反射地从地上弹起来,拉住卡在那个女鬼脖颈上的镐头把。

长长的镐头木柄,把手上已经被父亲常年汗水磨砺的,圆润且光滑。

我拉住那木柄,像拔河一般。

死命的把余秀莲往后拖。

余秀莲的躯体揉皱的皮影人偶,她的脑袋和胳膊纷纷移位,肢体七零八落的在院子里狂舞。

“爹,赶紧过来帮忙啊!”

我咬着牙关,撕心裂肺的像爹讨救。

此时的爹,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

他不知所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围在那个女鬼的四周,摊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

我道。

“拿条绳子,把这娘们儿拴起来。”

爹得了令,整个人却仍是浑浑噩噩。

“呃!

绳子,绳子。”

娘在地上蹬着腿儿,直起身子。

“苦水井边儿有麻绳。”

娘慌张地跑到院子东边儿的苦水井旁,我们家平日里打水的木水桶上,正有一根儿用麻子搓成,大约小孩儿手腕那般粗细的长绳索。

娘蹲在水桶旁边,神色慌张,一双手像是中风的病人,哆哆嗦嗦,拖泥带水!

我死命的拽着镐头把,想要将那女鬼钳制住。

余秀莲剧烈的晃动自己脖颈,劈在她后脖颈里的镐头,一点一点从皮肉里往外挣开。

“快点儿呀!

这娘们儿就要挣脱出来了……。”

我浑身的肌肉都在绷紧,死死的握住镐头的一端,拼命的向下用力,和那女鬼反复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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