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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皇帝六年后,白月光回来了阿宁裴郎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她生得美,出身又高贵,本是有望与萧皇后分庭抗礼的人选,却是太过于心急。
裴辞脸色黑沉,自是听懂了她的出言不逊。
“婉儿,不得放肆。
既然舞已经跳完了,便回宫思过去罢。”
他表面上对元嫔训斥,实则压低了声音对我说。
“婉言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你莫要放在心上。”
那一晚,裴辞理所当然留在了关雎宫。
关雎宫撤掉了那些经幡牌位,依然残存着敬香的气息,即使插满鲜花,亦掩盖不住。
我自知身在古代,侍寝不可避免。
于是深吸一口气,顺从地跟着侍女来到围房沐浴。
擦干净肌肤上的露珠,侍女为我穿上一件嫣红的寝衣。
“皇上说,您穿红衣最好看,特意命内务府赶制了这鸳鸯寝衣。”
穿过层层帷幔,我被裴辞一步一步领到枕衾间。
烛光下,他难掩动容,“阿宁,朕终于又能同你在一起了。”
他伸手轻轻扯落我仅有的发簪,俯身吻我。
十二盏长明灯将殿内照得荧如白昼,衣衫半褪,我不禁微颤。
“裴郎,殿里太亮了,可否灭掉几盏灯?”
“不,朕只想好好看清你。”
炙热的吻朝我袭来,我紧闭双眸,他却戛然停住。
不知是在看清我眼尾的细纹,还是肩颈上岁月的痕迹时,他脸色一僵。
毕竟这副身体已经年近四十,不再是当初的十六岁少女了。
“阿宁,今夜还是算了,你册封礼也累了一日,还是早些歇息,朕想起来还有折子没批。”
裴辞皱起眉,脸庞一半隐没在阴影里,像是扫了兴致。
我漠然起身,扶好衣襟,恭送圣驾。
他说着回养心殿,实则不多时,我便听到长街上凤鸾春恩车的铃响。
是元嫔被抬去侍寝。
我想起白日里他对着方婉言痴迷的眼神,心中一寸寸冷了下去。
不过,我始终没有忘记此番回来的任务。
还有三个月,我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
久别重逢的喜悦褪去,裴辞的情绪逐渐平稳。
于朝政上,他的戾气也在我的规劝下少了几分。
人人都道,天下之大,只有沈皇后能劝服得了皇上。
而很快,我唯独能进尚书房的荣宠招致了不满。
元嫔被诊出怀了身孕,裴辞大喜,进封她为婕妤。
才过了两个月,她便不慎滑胎小产。
萧皇后负责调查此事,声称是我宫里的人给元婕妤的饭菜下了凉药,已经招了。
甚至从关雎宫里搜出了写有方婉言生辰八字的巫蛊人偶。
十分拙劣的技俩。
我观察着裴辞的反应,他看起来极为痛心。
方婉言虚弱地躺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
“皇上,臣妾不知怎么得罪了西宫娘娘,竟要如此狠毒,竟要陷害臣妾的孩子!”
萧皇后也添油加醋。
“宫中最忌讳厌胜之术,沈菀宁,你辜负皇上的信任,残害皇嗣,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冷静辩驳:“皇上,臣妾住在关雎宫时间不长,更是从未出过宫门,从何得来这些东西?
且我与元婕妤无冤无仇,又有什么理由害她的孩子?”
萧皇后冷笑,“谁人不知道,皇上现在最宠的就是元婕妤和你,元婕妤又怀了皇嗣,保不齐你就动了什么歪心思……陛下,万万不可容此毒妇啊!”
“够了!”
裴辞突然喝道。
“朕相信阿宁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此事就此作罢。”
他不顾物议如沸,带着我离去时,深深睨了我一眼。
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怀疑。
他明明是在向着我,可我心里却一丝暖意也无。
裴辞将我拉出是非之中,面色凝重。
良久,他叹了口气。
“阿宁,朕以前只觉得你光风霁月,不染尘埃,从未想过你也会掺和进这些事。”
我徐徐下跪,眼神坚定,“臣妾并未参与过此事,望皇上明察。”
他蹙眉道,“这段时日,你侍奉朕也累了,后宫不宜干政,今后不必再来尚书房了。”
我望着他决然远去的御辇,只觉彻骨心寒。
他早已不是我熟悉的那个裴辞。
年少的他对我矢志不渝,永不相问。
如今的他可以心口不一,身边妻妾环绕,信与不信,全在帝王一念之间。
入夜,我唤出了系统,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宿主,现在攻略者的黑化值已经大大降低,等三个月期满就可以离开了。
我点点头,可系统却十分为难地告诉我,现在裴辞对我产生了怀疑。
通过水镜,我看到裴辞正在召见钦天监监正。
“你见多识广,可知人死可能复生?”
“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她为何会回来找朕。”
监正沉吟片刻,“臣死罪,斗胆猜测,或许西宫娘娘本就是南梁来的细作,谋害皇嗣,也未可知。”
裴辞眉头紧锁,当即唤来血滴子,下令调查我与敌国的关系。
没有人可以威胁他的江山,即使是深爱过的女人,也随时可以牺牲。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我笑了笑,看来的确应该离开了。
年少伉俪之情,不过如是。
翌日,裴辞来到了我宫中。
我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他不再搀扶我,而是一身玄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朕想知道,当年你我在骏马园偶遇,到底是不是你有意安排的?”
我听到他呼吸中明显的紧张,轻笑一声。
“裴郎,你曾对我说过,此生永不相问。”
他打断了我,“年少稚言岂可当真,阿宁,别让朕为难。”
见我不再回答,裴辞似乎验证了心中所想,讥讽地扯唇。
“如此,朕只能先将你囚禁起来,再行处置。”
他站起来,声音仿佛破空传来,冰冷又陌生。
那个曾让帝王悼念亡妻二十载的关雎宫,如今成了我的冷宫。
他走时,与门外太监低语了几句。
得知我近几日一直不思饮食,裴辞只是漠然置之。
“嫔妃自戕是诛九族之罪,她不敢。”
可他忘了,我孤身回来这异世,举目无亲友,何来九族?
他不知道,三个月时限还未到,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定提前离开。
我谎称自己当年中箭掉下悬崖后,并没有死,而是被农户救下,失去了记忆。
现在记忆恢复,所以回来找他。
当年他并未寻得我的尸身,在确认我的身份后,他喜极而泣,紧紧拥抱住我。
“阿宁,你终于回来了,朕魂牵梦萦,祈求老天让你回来,看来是朕的心意感动了上苍。”
阔别多年,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变成了淡淡的龙涎香气味。
我有些不习惯。
原世界和这里的时间流速不一致,我离开的六年里,这里已经度过了近二十年。
这座宫殿,原本是皇后的居所,被他更名为关雎宫,只为祭祀我。
裴辞情绪激动,给我看那些述悲赋,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摞。
我默默念着,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对我倾诉的思念。
朱琴弦断二十年,犹恐相逢是梦中。
……当我读到那句婉儿类卿时,疑惑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可他只字未提,只自顾自阐述着他悼念亡妻的悲痛。
我死后多年,他身为皇帝,身边有了新欢也是正常。
我淡淡笑了。
“裴郎,如今我死而复生,我知你身边已有佳人,我可以理解,但求一个皇后之位,陪在你身边。”
裴辞沉浸的神情忽然滞住,犹豫地看着我。
“皇后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前些时日刚刚平定西北,战功赫赫,且皇后并无过错。”
他叹了口气,“阿宁,朕不能废掉皇后,可在朕心里,你才是唯一的妻子。”
四目相对,我笑了笑。
“天子一言九鼎,你答应过我的,我只为妻,不做妾。”
因为只有皇后,才能劝谏他的得失,阻止他成为一个暴君。
裴辞不肯答应废后,亦不愿违背与我的誓言。
少年丧妻,如今中年重逢,他对我倍加珍重。
圣旨一下,他竟然决定封两位皇后,皇后为东宫,封我为西宫皇后。
史无前例,朝野哗然。
封后的那一日,阖宫举办了宫宴,遍邀王室公卿。
所有人都想一睹我这位传闻中的旧爱。
我穿上皇后的翟衣,坐在裴辞身边,而他的右侧则是东宫皇后萧氏。
“本宫嫁与皇上时,就听闻过姐姐美名,如今姐姐大难不死,归来是喜事,今后就由我们共同协理六宫。”
萧皇后很是端庄,面子功夫做的得当。
裴辞兴致似乎甚好,唤了歌舞上来,朝我笑了笑。
“阿宁,这盛世之舞,朕与你共赏。”
台上缓缓走上来一个窈窕细腰的红衣女子,雪肤绛唇,容貌竟与我惊人的相似。
她便是元嫔方婉言,最得圣宠。
看着元嫔旋转跳起了惊鸿舞,我一时失神。
这支舞,当年由我所创。
只是元嫔年轻,跳起来自然更娇艳万状。
关雎宫的嬷嬷告诉我,裴辞曾经赐过她椒房之宠,还与她彻夜点过一对龙凤花烛。
在元嫔旋转的衣袂间,我恍惚看到了一双新人眉眼。
烛影摇红,他眸光深邃,握紧我的手。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如今,他却寻来我的替身,红帐白衣,再娶亡妻。
一曲舞毕,裴辞早已看出了神。
而元嫔步到殿前向我行礼,细细打量着我,笑道:“我初入宫时,都说嫔妾和西宫娘娘的画像生得像,我当时将这话当成赞美,如今亲眼见了,倒觉得这赞美不要也罢。”
裴辞那一日下朝回来时,听到有刚入宫的小宫女在角落里偷偷哼歌:“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人兮,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熟悉的旋律,触发了心底某处最柔软的记忆,他突然心头一晃。
这首《野有蔓草》是他和沈菀宁成亲那一年,夫人为她唱过的曲子。
她说,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首曲子也不会,但偶然间听到过这首曲子,便有心学了下来。
每年春日里,草长莺飞的季节,他会带着她在原野上放纸鸢,她提着鹅黄的裙摆迎风起舞,会轻轻哼起这首歌。
那道鹅黄色的身影,是他生命里不可多得的亮色。
后来沈菀宁为他中箭坠崖,尸首无存,他几次陷入疯癫。
他明明想念了她许多年,朝思暮想,想到深夜里浑身发抖。
可人至中年,再次与亡妻重逢,他却生了许多疑心。
疑心易生暗鬼。
于是,他和阿宁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冷战。
有人告诉他,或许沈菀宁能够“起死回生”,是因为她是敌国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当年根本就没有死。
裴辞半信半疑间,终于还是将她禁足,派人秘密调查了她。
裴辞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心跳的格外厉害。
他想,或许是他太不理解阿宁了,阿宁分明是被他惯的自由恣意成性,只要他多哄一哄,肯定就好了。
他疾步想回去找她,疏解开他们的心结。
告别的时候,沈菀宁冲他挥了挥手。
“裴郎,再见。”
他忽然心神摇晃,二十年梦绕魂牵,他日日夜夜思念的就是这一声“裴郎”。
可下一瞬,他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神情。
裴辞从未想过,有一日能从他的菀宁眼里看到这种神情。
记忆里的她,少女时期,开心雀跃时有,伤心发怒时有。
后来人至中年,也有贤妻良母般的从容。
唯独没有见过这种令他惶恐的神情,平静地如一潭秋水,像心死了。
那一夜,他一直心神不宁,在陪伴心悸受惊的元婕妤时,也迟迟没有安睡。
直到外面传来侍卫的惊呼。
“不好了,关雎宫走水了——”彼时,他赤着脚只着中衣,慌忙跑到关雎宫外,只见漫天喷涌着炽烈的火舌。
他的妻子,还在屋内!
他疯也似的咆哮着。
“快去救皇后!
都愣着干什么?!”
然而,浓烟滚滚,刺鼻到窒息,根本进不去人。
终于扑灭火势之后已经是凌晨,所有人只看到大火烧尽,她焦黑的尸身。
他抱着她的尸体,颤抖不已,几近疯癫。
“不要——不要离开朕,阿宁,阿宁,朕明明已经把你找回来了,不要离开朕……阿宁!”
破碎的疾呼崩溃而出,他这一刻体会到二十年前久违的痛彻心扉。
恰似他的妻子为救他掉下悬崖的那一瞬间。
裴辞是庶出,生母只是先帝的一个嫔位,曾亲眼看着娘亲被前朝贵妃折磨死在自己面前,自以为此生已经冰冷无情,只有利益。
可在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是撕心裂肺,痛意彻骨。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承受烈火焚身之痛?
也要离开我?”
过了良久,他才猛然抬起猩红的眸子,想起来阿宁很多很多年前,曾经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其实我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你负我弃我,我就会一死了之,回到我原本的世界,与你永不相见。”
那时候,他总以为是女儿家情肠,说的些玩笑话,便也附和着应允。
她歪着头问他,“你,你真的不怕我是妖孽,故意勾引你,祸国殃民吗?”
裴辞真诚地握住她的手。
“阿宁,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你的坦诚我视若瑰宝,我发誓,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相欺,不相负。”
“若有违誓,我必遭天殃人祸,五识尽丧,不得好死。”
直到后来,通过很多预言和奇论,他逐渐相信,她或许真的来自千百年以后。
她告诉他,世上有铁做的飞鹰,里面坐满了人,飞起来的速度比千里马还快。
她为他的仕途出谋划策,还设计出水战用的“钩拒”,日飞三里的“木鸢”,运输粮草的“饷母。”
凭借这些,他屡建奇功,年纪轻轻便位及亲王。
更是教给他,千百年后的人们如何爱人,那里的男人,如何疼爱自己的妻子。
所以,她是因为想念自己,才会死而复生回来看他一眼。
可是这一刻他轰然坍塌,因为裴辞明白,他的菀宁再也回不来了。
裴辞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原来,这就是你永远消失的方式。”
“你宁可承受痛苦而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了,哪怕只是逢场作戏。”
他的妻子当真从未变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到底爱谁呢?
或许他谁都不爱。
他最爱的人,分明只有自己。
从那天开始,愧疚之下,裴辞每日喝得酩酊大醉,希冀在醉梦里与阿宁相见。
可天子的重担在身,不日又亲自南下去衢州治水。
巡查堤坝的时候,望着江水滔滔,裴辞忽的萌生了幻觉。
他突然崩溃,跪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嘶吼:“阿宁,回来——”凄厉悲痛的吼声在江面上回荡,无人回应。
他终于落下泪来。
攻略裴辞完成后,我回到原世界。
直到六年后,系统找到我,说裴辞登基后戾气极重,怕他成为一个暴君,希望我能回去看看。
我愕然地看到,他的身边有一个与我相貌相似的少女。
红帐白衣,再娶亡妻。
于是,我决定以攻略世界正常的年纪回去。
“当我年华老去、变得贪婪、善妒,你是否还会爱我?”
1“纵得婉儿类卿,亦除却巫山非云也。”
一滴眼泪落在帝王的信笺上,我从水镜里看到,裴辞正执笔落泪。
写的正是悼念亡妻的述悲赋。
宿主,攻略者在你离开以后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已经疯魔了许多年。
系统叹了口气。
所以,为了小世界稳定,你能不能回去看看他?
我心头一紧,看着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
当年,为了拯救自己癌症垂危的性命,我被迫接受了穿越任务。
辅佐不受宠的七皇子裴辞登基,与他成为异世的知音。
他封王开府,来尚书府求娶时,目光坚定。
“若得菀宁为妻,本王此生别无他求。”
三书六礼,鸿雁为信,我成了七王妃。
从此我们举案齐眉,身边从无妾室。
直到我奔赴边关为了救他,挡下了致命一箭,替他挡过死劫,圆满完成了任务。
至今已经六载。
我不想再与往事纠缠,摇头拒绝。
系统却急了。
如果宿主不前往,整个小世界都有坍塌俱灭的风险。
只需要三个月,等时限一到,无论成功与否,宿主都能回来,还能多获得二十年寿命。
我终于答应跟随系统魂穿回去。
眼前俨然出现巍峨的宫殿。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身上宫女的装束。
“动作快点!
今日皇上要来祭奠,要是打扫不干净,你我脑袋还要不要!”
我一声不吭,自顾自地从桶里掏出抹布,擦起地来。
地板的水光倒影里,我看到自己的面庞,与六年前已经十分不同。
眼尾竟还长出了细细的皱纹。
“皇上驾到——”不等我反应过来,太监拖着长长的尾音,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步入殿内。
我迅速收拾起水桶,不慌不忙地肃立到一侧,好奇地抬眸。
六年不见,他竟然老了这么多,鬓边都添了几根银发。
可分明那时他才二十五六。
正神思游移时,忽然听到他悲怆的嗓音。
“阿宁,自你去后,朕时常不得顺心遂意,身边更无人能懂朕,纵得一二佳人相伴,亦聊胜于无。”
我浑身一颤,猛然注意到祭台上的画像。
那一身皇后翟衣的女子,明明是我。
手中的水桶不慎掉落,飞溅起水花,裴辞顿时阴沉下脸色。
“先皇后忌日,谁敢如此放肆?”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我垂眸,依然心如擂鼓。
“大胆贱婢,皇上问你话呢,还不抬起头来!”
他信手捏起我的下颌,那力道几乎要将我的颌骨捏碎。
却在看到我容貌的一瞬间,瞳孔震惊。
“阿宁?
你真的是朕的阿宁?”
我眼尾一红,“是我,裴郎。”
“我回来了。”
在扬州见到祖母的那一刻,祖母看到我风尘仆仆的模样,顿时老泪纵横。
面对我的“死而复生”,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在我死后,祖母已经糊涂了,时而清醒时陷入念叨,糊涂时反倒是解脱。
如今古稀之年,所以对我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惊讶。
在她眼里,我还是那个让她疼爱的小孙女。
她将我揉进怀中,喜极而泣。
“囡囡受苦了,我们不再回那伤心地,以后就住在祖母这里,与我做伴。”
祖母丝毫没有在意我从皇宫逃走,她对我只有满满的心疼,给我最好的院落住着。
午后,我时常躺在院落的躺椅上,以团扇遮面,偷得浮生半日闲。
院子的藤条上长满了四时鲜花,微风拂过,香气远播。
梦里,是裴辞与我定情的那日,我偷偷溜出府,扮作花旦,为戏班的小姐妹救场。
一袭水蓝色长衣,浓墨重彩,我操着一口吴侬软语,惊艳了台下七皇子的目光。
表演结束后,他到后台笑吟吟拦住我。
“姑娘玉面佛心,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阿宁,我会予你整个盛京不存其二的偏爱,你可愿嫁我?”
那是我此生听过最美最好的情话,他的目光真挚不容掺假。
我又想起来在我面前,他宠溺万分的方婉言。
或许,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方婉言,在他眼里是我最美的年华。
那年寒秋,时疫肆虐,那个少年也是在这样的阴云下打马而来,扬起飞扬的马蹄,曾救起我的惊慌。
他的俊朗坚毅,深深吸引着我,恍若昨日。
我想,能在这个时代做到尊重女子的男人,极为难能可贵。
火光跳动间,仿佛又映出一对新人的眉眼。
裴辞一身大红喜服,真挚地牵着我的手:“阿宁,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功成名就,你与我比肩携手,可我忘记做错什么事,你便弃了我,永不相见。”
“所以我向你发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若违此誓,我必不得好死。”
还没等他兑现自己的承诺,西宫皇后沈菀宁已死。
世间再无那个唯一会跳真正惊鸿舞的女子。
时限一到,我心愿既了,向祖母告别,悄悄跟着系统离开。
叮——恭喜宿主维护小世界稳定成功,获得二十年寿命。
在一片白光闪烁过后,我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条大河,大河上是时空的摆渡人。
那些逝去的情爱,那些过去纷杂的人与事,同我再无关系。
自此,我心之所向,唯有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西宫皇后薨逝后,裴辞那一日忽然暴怒,废黜了整个六宫。
只留下安安静静的雨花台,守着她的尸身。
他独自一人守在皇后的灵堂七日七夜,出来时,一夜白头。
后来,沈菀宁离开的整整一年里,他都在研究各种能找回她魂魄的方法。
他的夫人曾说过,跟他不属于一个世界。
那他能不能想办法去到她的世界,或许那时候,她就会重新为自己动容,能和他在一起了。
他辗转找到了一位苗疆蛊师。
那人终于为他长久的困苦答疑解惑。
他说,沈菀宁催动了古术千秋蛊,才能回到她原本的时空。
裴辞急切问他,那自己该如何才能见到她?
蛊师告诉了他催动千秋蛊的方法,同时告诉他,他不属于的时代,即使过去,也很快会湮灭消失。
他不在乎,只要能见到她。
匈奴来犯,裴辞将江山交给了太子监国,自己则不顾群臣反对,前往边塞御驾亲征。
被敌军的剑刺穿心脏的那一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催动了千秋蛊。
随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之后,他的魂魄来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时代。
他见到了沈菀宁,他钟爱的发妻,看着她在台上光芒万丈,笑得温婉,接受学术颁奖。
她身穿一身白色长裙,裙角绣着点点棠梨,与他记忆里的模样一般无二。
“阿宁,朕来找你了。”
裴辞情不自禁上前,想要伸手去抱她,却发现自己的魂魄已经变得透明,只能绝望地穿过她的身体。
而他只能像黑暗里的老鼠,窥视着她,不甘而扭曲的被风吹散,消失于这个世界。
灵魂完全消散之前,他后悔了,知道自己输得彻彻底底。
阿宁曾经对他说过,她最喜欢棠梨树,每年花开时像雪落在了春天。
如若没有,桃花也很好。
成婚那年,他没有买到棠梨树,于是栽种了满园的桃树。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失信于她了。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裴辞驾崩之后,新皇登基的许多年,有人向荒废的关雎宫后院望去。
其间桃树早已被尽数砍去,取而代之的,是满院雪白的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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