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眼角余光瞥见自家先生,傅行简。
他依旧面无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李叔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他跟在傅行简身边多年,深知这位爷脾气。
傅行简有严重心理障碍,极度厌恶与人肢体接触。
即便是傅家人,也从未与他有过任何亲密举动。
那些试图靠近、投怀送抱女人,无一例外,都被傅行简以雷霆手段处理掉。
下场凄惨。
眼前这位慕小姐,胆子真大。
居然敢主动伸手,去触碰傅行简。
这简直是在老虎头上拔毛,自寻死路。
李叔仿佛已经看到慕倾被扔出去画面。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该如何善后,才能将此事影响降到最低。
毕竟,慕倾现在名义上,是傅行简妻子。
真闹出什么事来,对傅家声誉,总归不好。
就在李叔想七想八时,异变突生。
傅行简动了。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甩开对方手,也没有怒斥保镖将人带走。
只是,将自己手,从那只白皙柔软手中,缓缓抽出。
然后,转身,朝那辆黑色库里南走去。
整个过程,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李叔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先生,竟然没有发火?
他,他竟然容忍,一个女人,触碰自己?
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让人震惊。
慕倾凝视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微微一怔。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冰凉的触感,像一块寒玉,转瞬即逝。
她抬眸,傅行简高大的背影已消失在车门后,只留下库里南流畅的线条,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慕小姐,您没事吧?”李叔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她从怔忪中拉回现实。
慕倾回神,朝李叔淡淡一笑:“我没事,谢谢您,李叔。”
李叔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地扫过慕倾,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慕小姐,有句话,我得跟您说清楚。”他斟酌着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慕倾心中了然,微微颔首:“您请讲。”
“先生他……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极度厌恶与人肢体接触。”李叔压低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禁忌,“以前那些试图靠近先生、与他有肢体接触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倾一眼:“您这次……算是运气好。”
慕倾心头一凛,后背泛起一阵凉意。
她想起方才握住傅行简手时,那冰冷彻骨的触感,以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原来,那不仅仅是冷漠,更是深深的抗拒与厌恶。
自己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浑然不觉。
“谢谢您提醒,李叔,我会注意的。”慕倾诚恳地回应,心中暗自庆幸。
李叔微微点头,又道:“按照协议,您需要和先生同住,不能让人发现你们是形婚。”
“明天我会派人去接您,您回去收拾一下。”
慕倾一一应下,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
同住……
这意味着,她要和傅行简这个冰山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李叔,我先回去了。”慕倾提出告辞,她需要时间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
“好,慕小姐慢走。”李叔颔首,目送慕倾离开。
待慕倾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李叔才转身,朝那辆黑色库里南走去。
他拉开后座车门,躬身坐了进去。
车厢内,静谧得落针可闻。
李叔小心翼翼地拉开后座车门,躬身坐入,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身侧。
傅行简端坐于后座,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手中握着一瓶酒精喷雾,正细致地喷洒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一缕缕透明的液体,在空中划出细密的弧线,而后消散在真皮座椅的缝隙中。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被一层薄薄的酒精水雾所笼罩,仿佛一件被精心擦拭的艺术品。
李叔暗自松一口气。
这样,才像他熟悉的先生。
方才那一幕,着实让他心惊肉跳。
先生,竟然容忍慕小姐触碰,还未发作。
这简直,不可思议。
现在看来,先生终究还是无法忍受与人接触。
这消毒的动作,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叔收回思绪,静静地等待着。
车厢内,只剩下酒精喷雾发出的轻微“呲呲”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良久,傅行简终于停下动作,将喷雾瓶随手放在一旁。
李叔等到时机连忙开口。
“先生,刚刚陆助理来电,他联系不上,便打到我这里。”
他顿了顿,继续汇报。
“陆助理说,项目已进行到关键阶段,需要您亲自坐镇。”
傅行简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沉默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中传来陆让恭敬的声音。
“先生。”
“项目进展如何?”
傅行简直截了当地询问,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切按计划进行,只是……”
陆让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傅行简追问,语气中带了一丝压迫感。
“只是,有几个关键节点,需要您亲自把关,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陆让硬着头皮回答。
他知道,先生不喜欢被人打扰。
但这次项目,实在太过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
傅行简开口。
“我过去。”
简短的三个字,却让陆让如释重负。
“是,先生,我马上安排。”
陆让的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嗯。”
傅行简应一声,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扔到一旁,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
慕倾循着脑海中模糊的印记,踏上归途。
她要回到原主那间简陋的出租屋。
暮色四合,城市边缘的老旧小区,在夕阳余晖中更显落寞。
一栋栋灰扑扑的居民楼,像沉默的巨人,伫立在昏黄的光影里。
外墙上,斑驳的石灰剥落,露出青灰色的砖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狭窄的楼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饭菜的油烟气,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