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五，开工大吉。
我一整天都待在寿衣店里，不是擦拭骨灰盒，就是整理寿衣款式。
将往年没卖出去的旧款寿衣以及骨灰盒全部都挂在了店里。
其他的全打包好先送去了我闺蜜家放着。
虽然是未雨绸缪，但总觉得眼睛一跳一跳的。
果然到了下午。
我从店里的监控看到602的那个男人正扶着一个三步两咳的老头子朝我的店里走来。
老头子看着得有七十好几了，说话都不灵光。
嘴唇呈现深紫色，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
他们一进店，我就闻到了一种没法形容的腐臭味。
就是味不大，却明显。
空气中还有点潮潮的湿气，外公告诉过我，那叫死气。
眼前的这个老头子恐怕是器官坏死，马上就要离世了。
男人扶着他爸坐下，看我的眼神十分不屑：“真晦气！
原来你真是个卖死人衣服的，正好，你赶紧过来给我爸挑一挑。”
我走到他身旁微微一笑：“小店还出售骨灰盒，先生也可以一起看一下。”
“这一款呢是我们家卖得最好的仙鹤骨灰盒，都是老师傅雕刻的！
您放心，绝对是上好的阴沉木做的！”
“这款的价格绝对适中，只要四千九百九十九，我会送您手套还有骨灰袋跟盖布的，全套包齐全的。”
他脸色突变：“他妈的，臭女人你什么意思？
你是在诅咒我爸吗？”
“滚滚滚，不需要你的骨灰盒，把你们店最贵的寿衣给我叉出来！”
我站在离他们五步远的位置，将一套深紫色的唐装递了过去。
“这是唐装七件套，近几年特别受老年人的喜欢，这款只要三千九百九十八。
我看老爷子已经病得很严重了，我的建议是先早点准备好寿衣和骨灰盒，让老人最后能体体面面地离开。”
老头子爱不释手地摸着布料，看着十分喜欢的样子。
男人听到价格后声音尖锐：“你们家这是什么破衣服啊？
谁跟你说我要这么多件了？
镶金边了是不是？
动不动就要几千块，你怎么不去抢？”
“还有你这衣服这么大的尺码根本就不合身！
你这袖子也是都要拖地了看不见吗？
你到底会不会开店做生意的？
信不信我去投诉你？”
我扬起一抹假笑，耐心给他科普道：“先生，一套寿衣正常来说是有三腰五领或者五腰七领的，就是去世者会穿够一年四季的衣裳完完整整地离开，而且我们的衣服都是老师傅手工缝制的，材质多为棉跟绢，这棉做的衣服就寓意缅怀，这绢做的衣服就寓意眷恋。
这两个料子在寿衣里算是价格亲民的了，还有用绸缎和蚕丝做的呢，那个价格要比棉绢贵上两倍。”
“再说了，这寿衣本来就是要买大两个尺码穿的，这也是有讲究的，老人穿上能保佑后辈宽裕富贵。
至于这个袖子长的问题，老话常说穿衣不露手，要是袖子过短那就是衣不蔽体了，那人到了下面也是要受罪遭风雨的。”
“别家的品质和用料都不一定有我们临川寿衣店的好，您看老爷子瞧着也很喜欢。”
老头子就差把喜欢刻在脸上了，一直哆嗦着手在来来回回摸。
男人一直在朝我翻白眼，就是不是要买。
我就知道我刚刚算是白费口舌了，他应该是来找茬的。
想到这，我收回了微笑。
从老头子的手里将寿衣拿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