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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认亲:重生80带全家逆袭豪门后续+全文

断章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撕碎的协议、张狂的笑声,宛若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抡在了郑光荣的脸上,让他怒发如狂!他可以不要这个儿子,但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不过,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养气的功夫一流。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眼神森冷中带着不屑。望向刘卫东:“既然不稀罕,为什么三天前你还哭着喊着求我带你回去?”刘卫东耸了耸肩膀:“当时鬼迷心窍,现在清醒了。”“鬼迷心窍”这四个字险些让郑光荣当场暴走。谁他玛是鬼?手指着刘卫东:“那你别后悔!”“后悔?”刘卫东似乎一怔,轻叹口气:“别说,确实有点儿!”但随后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但不多!”“原来你不仅是个小流氓,还神经不正常,像你那个早死的妈。”郑光荣转身就走,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上哪怕一秒钟。被亲生儿子这样贴...

主角:刘卫东田颖   更新:2025-01-20 14: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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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卫东田颖的女频言情小说《拒不认亲:重生80带全家逆袭豪门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断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撕碎的协议、张狂的笑声,宛若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抡在了郑光荣的脸上,让他怒发如狂!他可以不要这个儿子,但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不过,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养气的功夫一流。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眼神森冷中带着不屑。望向刘卫东:“既然不稀罕,为什么三天前你还哭着喊着求我带你回去?”刘卫东耸了耸肩膀:“当时鬼迷心窍,现在清醒了。”“鬼迷心窍”这四个字险些让郑光荣当场暴走。谁他玛是鬼?手指着刘卫东:“那你别后悔!”“后悔?”刘卫东似乎一怔,轻叹口气:“别说,确实有点儿!”但随后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但不多!”“原来你不仅是个小流氓,还神经不正常,像你那个早死的妈。”郑光荣转身就走,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上哪怕一秒钟。被亲生儿子这样贴...

《拒不认亲:重生80带全家逆袭豪门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撕碎的协议、张狂的笑声,宛若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抡在了郑光荣的脸上,让他怒发如狂!
他可以不要这个儿子,但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不过,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养气的功夫一流。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眼神森冷中带着不屑。
望向刘卫东:“既然不稀罕,为什么三天前你还哭着喊着求我带你回去?”
刘卫东耸了耸肩膀:“当时鬼迷心窍,现在清醒了。”
“鬼迷心窍”这四个字险些让郑光荣当场暴走。
谁他玛是鬼?
手指着刘卫东:“那你别后悔!”
“后悔?”
刘卫东似乎一怔,轻叹口气:“别说,确实有点儿!”
但随后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但不多!”
“原来你不仅是个小流氓,还神经不正常,像你那个早死的妈。”
郑光荣转身就走,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上哪怕一秒钟。
被亲生儿子这样贴脸开大,简直太耻辱了!
刘卫东抄着手,慢悠悠地踱步跟出去,震惊中的刘家人跟在他身后往外涌。
引擎启动,车子向外开去。
“再见,哦,希望再也不见。”
刘卫东奋力摇臂,像是在告别西天的云彩!
车窗摇下,露出了郑光荣冷峻至极的脸:“刘卫东,你失去了进入豪门的资格!”
“豪门?哈哈,从现在开始,老子就是豪门!”
刘卫东狂笑!
既然已经不准备认这个老子了,那,他就是老子!
至于豪门......
咳,tui!
车队远去,刘卫东心怀舒畅,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刚要说话,可刚一转身,养父刘山已经冲了过来,一个大巴掌劈面打来。
“啪!”
耳光响亮,父爱如山......崩!
这可真是卯足了全劲打的,那常年握锄把的大手,相当有力量!
刘卫东捂着脸,踉跄着退了半步,向对面的刘山叫屈道:“爸,你打我干啥?”
“你这个混账东西,那可是你亲爹,你为什么不认?畜生啊,畜生!
放着华京里的富贵你不要,偏要窝在这个大农村,你脑子让驴踢了吗?
我打死你个小畜生!”
刘山两眼通红,举起那满是老茧的大手,又要再打!
两世为人,今生又见,刘卫东心中情感翻涌,此时此刻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
突然,他“扑嗵”一声就跪下了,直挺挺地跪在了刘山的面前。
看着这个疼爱自己一生最后却惨死烈火之中的老人,刘卫东的泪水模糊了眼眶,轻声说道,“爸,好久不见!”
刚才面对生父他没跪,可现在,面对养父,他必须跪!
生身不如养育恩,养育之恩似海深!
“你这个兔崽子在说个啥?”
刘山听得有些懵,然后再度勃然大怒,小兔崽子居然说好久不贱了?他今天这是一直在耍贱呗?
当真找抽啊。
如果刘卫东知道老爹误会成这样,恐怕他会当场吐血。
举着巴掌还要再打,却不提防老伴赵翠红已经疯了一般地奔了出来。
她一下推开刘山,嘴里尖叫道:“刘山,你再敢打幺儿,我,我跟你拼了!”
回过头去,看着刘卫东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她颤着手去摸刘卫东的脸,面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她悲喜交加,泪水夺眶而出。
“幺儿,别怪你爸,他,他其实是心疼你啊。
你说你这孩子,犯什么浑啊,气走了你亲爹,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
赵翠红说不下去了,呜呜大哭。
刘卫东捂住了赵翠红的手,仰起了满是泪水的脸,笑了,“妈,我好想你!”
“这孩子是咋了?妈就在这儿呢,你在说个啥哟?
是不是这两天被这些事儿给激着了?我这可怜的幺儿啊!”
赵翠红搂着刘卫东的脑袋,边哭边心疼地道。
“东儿,你咋这么傻呢?说不认就不认了,你这不是把自己毁了吗?
快起来快起来,别在外面让邻居们看笑话。”
大姐刘卫红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边擦着眼泪边将刘卫东拽了起来。
“大姐,我也想你了!”
刘卫东看着这个个子小小的女人,喉头哽咽。
她才比自己大六岁,可在他的记忆里,却是在她的怀里和肩膀上长大的。
她舍不得打骂自己一句,甚至自己有一年惹了祸,把人捅伤了,家里没钱赔,大姐自愿嫁给了邻村的一个残疾护林员,只为了换来那三百块的彩礼钱给人赔偿。
“想这个念那个的,你抽什么邪风?赶紧滚屋子里去,别在这丢人了。”
牙尖嘴利的三姐刘卫玲站在旁边骂道,可她的眼眶却有些红——这小子居然没跟着回去?
还算有点儿良心!
刘卫东笑了。
上一世,三姐可是村子里有名的小辣椒,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三姐。
他还记得自己认亲前一天,非得要回华京,三姐拎着个大棒子满屯子追他,边哭边追,骂他忘恩负义。
“三姐,有时间多骂我几句,我爱听。”
刘卫东站起来,握住了三姐的手。
三姐错愕地看着他,使劲抽出了手:“有病吧你?!”
“留下来,也还是个祸害!”
不提防,一个声音响起。
个子不高、身材粗壮的二哥正抱着肩膀,眼神冷冷地望着刘卫东。
“混帐东西,你说啥?”
刘山登时就瞪起了眼睛。
他骂幺儿可以,别人骂,不行!
二儿子也不行!
可就在这时,院门口却传来一个声音:“刘卫东!”
刘卫东一回头,失声叫道:“张瑶?”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居然烫着城里最近才流行的大波浪,还穿着件红色的连衣裙,在这个满世界都是蓝黑黄白素色系主导的大农村里,不失为一道极具冲击力的靓丽风景。
可现在她在刘卫东眼里,绝对不是风景,而是麻烦!
因为,他前天被张瑶给仙人跳了!
当然,这是上一世后来才知道的事情,这一世此刻的他原本不应该知道。
看着找过来的张瑶,刘卫东一阵头痛!
这个娘们儿,当初自己咋瞎了眼,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白月光?

“啥?”
原本正眼神欣慰地看着儿子和儿媳妇的赵翠红手一抖,针扎在手指上,冒出了一颗血珠儿。
沈冰也抬起了头,惊诧地望向了刘卫玲。
只有刘卫东不以为意,咧嘴一笑:“咋了,三姐?”
“还咋了?你自己惹下的祸你自己不知道?张瑶那只骚狐狸真往公社去了,我死活都没追上,还是路上听人说的,张瑶边哭边跑,逢人就说你强......了她,她要告你。
你,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啊你!”
三姐抓起了炕上的条帚疙瘩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要不是沈冰在,真恨不得给他两下。
沈冰原本被热气蒸得有些泛起红晕的脸蛋儿逐渐变得苍白了下来,她轻轻地放下了筷子,转身,从刘卫东手里抢过了孩子,像是不想让他的脏手再碰孩子一下。
随后,她再次面向墙角而坐。
或许,唯有面对墙角时,她心里才会平静一下,不那么乱!
家里的那条通体金黄的大猫跳上了炕,静静地伏在她身畔,陪着她,看着小宝宝。
有时候,人不如猫!
刘卫东叹了气,幽怨地看了三姐一眼,这位三祖宗就喜欢扫兴,真是的。
无可奈何,下地穿鞋:“我当多大个事儿呢,她爱告就告去呗,反正我是被她挖坑下套仙人跳而已,就不信她能告赢。”
“啥?”三姐没太听明白。
“当时她是找的几个知青以给我庆祝的名义把我灌多了,然后将我抬到她屋子里去回头就说我强女她,我都醉得连动都动弹不了了,还有那力气强女她?”
刘卫东摇头道。
“真的假的?”
刘卫玲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我骗你就打个雷劈死我!”
刘卫东翻了个白眼儿道。
“哎哟,幺儿,可不许瞎发誓啊,那可不中啊,赶紧呸几下去去晦气。”
赵翠红在旁边急急地道。
“好啊,这个臭女人,敢这样诬赖我弟,等着,我,我去马叔家借自行车撵她去,看我追上她不撕了她的嘴。”
刘卫玲快气炸了,风风火火地又要往外跑——她知道弟弟的性格,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二流子,但从来不说假话,吐口唾沫都是钉儿,啥缺德事儿都干,就是不骗人!
“好啦,三姐,多大个事儿,用不着整得这么惊天动地的,我出去一趟,把这事儿解决就得了。”
刘卫东穿好鞋子衣服,抄着手走了出去。
刘卫玲看着刘卫东的背影,眼神发怔。
半晌,她傻傻地转头看着赵翠红,“妈,东儿今天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呢?是不是吃错啥药了啊?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才吃错药了。”赵翠红瞪了她一眼,随后不停地向外张望,满眼焦急,“这可咋整?你说幺儿会不会被张知青害得蹲大牢啊?”
“蹲也是活该,谁让他招惹那头骚狐狸,他......”
刘卫玲愤怒地骂道。
不过看到母亲给她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墙角处的沈冰,就没敢再说下去,怕沈冰更加伤心!
......
刘卫东叼着根烟,抄着手,沿着村子里土路往前走。
前几天刚下过雨,有的地方还有水洼,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
正值六月末,天儿本就闷热,雨水蒸发带起来的气味很浓郁,混合着猪鸡鸭鹅粪味还有原野青草和远处的庄稼味,说不上是难闻还是好闻,但就是两个字,亲切!
看着周围的一切,刘卫东兀自还有些神情恍惚,感觉周围的一切真实却又不真实。
重活一回,真好!
远处传来说话声,那是十几个村里的人坐在一株大柳树下吃饭——已经中午了,队上放工大家回来吃饭。
“哎哟,这不是刘老疙瘩吗?听说你没回华京啊?”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敞着怀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拿着个苞米面大饼子,一手拿根比手指头还粗的大葱,向刘卫东打招呼。
“嗯哪,没回去,在农村待习惯了,去那豪门大院儿里待着肯定不舒服,就不去了。”
刘卫东吐出口烟气去,咧嘴笑道。
“大好的前程说不要就不要了,就为了留在农村修理地球,有志气。”
那位大叔向他一竖大拇指,随后拿起根大葱来蘸了蘸碗里的大酱,“吭哧”就是一口,嚼得葱白沫子都飞溅了出来粘在嘴唇子上。
“人家当然有志气了,还说要将老刘家打造成豪门哪,哈哈,卫东,牛笔!”
另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呼噜噜地喝了口碗里的野菜疙瘩汤,促狭地笑道。
“多大的豪门啊?有没有两米高?”
旁边就有人调笑道。
“哈哈......”一群人大笑起来。
刘卫东也不生气,嘿嘿一笑:“低了,低了,咋地也得有两米五啊。”
边说着话,他边拐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
笑声兀自远远地传来,依稀听人说,“吊毛的豪门啊,就这小子不蹲芭蓠子都不错了,还豪门......耗子门儿吧!”
刘卫东耸耸肩膀,就当放屁。
胡同的尽头是一处大院,不同于别家的院墙都是洋草泥叉起来的泥墙,那是清一色的红砖墙。
在这个年代,单凭这一道长长的红砖墙,这院子就可以称得上是村里真正的“豪门”!
透过半开的铁门,能看见院子里停着一辆自行车,虽然是辆半新不旧的二八大杠,但现在也照旧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炫富神器!
刘卫东顺着门就走了进去,正赶着一个三十八九岁的中年妇女出来倒洗菜水。
正要泼水呢,一抬头就看见了刘卫东,那女人及时刹住了倒水的势子,却是半盆水都险些倒自己怀里。
“你这娃,走路恁轻,悄么声的也没个动静,吓我一跳。”
中年妇女骂了一句。
“马婶儿,我这不是怕吓到你嘛,才没敢出声的。”刘卫东嘿嘿一笑。
他来的这家是大队书记兼队长马超家里,女人是马超媳妇王莲。
“吃饭没呢?”
王莲扑噜一下身上的水,笑问他道。
“没呢,这不是想着混顿饭来嘛。”
“那还站着干啥?屋里去,正好你马叔还惦念你呢。”
“好嘞。”
刘卫东往屋子里走。
刚一进门,面前传来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哥,听大伙儿说,你没走?”
“没有。”刘卫东抬头看着对面的那个十八九岁的壮小伙子,点了点头。
那是他的好兄弟,马为国,小名柱子,十三岁那年,他贪玩儿溺水,是刘卫东不顾性命救了他,甚至脑袋还磕在了水里的暗石上,昏过去一天一夜。
所以,上一世,柱子就成了自己一辈子的铁杆兄弟,甚至当年不顾一切跟着他南下,打拼下了那个商业帝国!
“好!”向来话少的柱子重重地一点头,眼眶却有些红。
因为,他舍不得刘卫东走。
“卫东,过来!”屋子里传来了大队书记马超的声音。
刘卫东进了屋子,喊了一声“叔”,也不矫情,直接脱鞋上炕,坐在炕桌前。
可刚一上炕,马超一筷头子就敲在他脑袋上,“小牲畜,你今天犯什么浑?咋个就不回去?”

“媳妇儿!”
这两个字,让沈冰瘦削的双肩轻抖了一下!
他,从来都是直接喊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叫过自己“媳妇儿”?
可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沉默着,轻拍着怀里的孩子。
刘卫东看着她那碎花的确良衬衫右臂上的一块补丁,眼睛有些发酸。
这个女人跟他结婚一年多了,他什么都没给她买过,甚至这件衬衫还是结婚带过来的旧衣服!
轻叹了口气:“媳妇儿,我首先要跟你解释的是,张瑶的这件事情。
对天发誓,不是强女,甚至我们都没有发生关系。
一切,是因为她想回城给我设下个圈套儿。”
刘卫东简单地将事情经过和沈冰说了一遍。
沈冰依旧没有转身,可是盯着墙角的眼睛,有那么一刻失神了。
他,居然在跟自己解释张瑶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
刘卫东脱鞋上了炕,凑到了沈冰的背后:“媳妇儿,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我也挺恨我自己的,以前太不是人了,做过很多伤害过你的事情。”
“不过,从今天开始,不,是从现在开始,从我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开始,过去的我就死了,现在,是另外一个、全新的我......
嘎嘎新的那种。”
说到这里,他咧开了嘴,小心翼翼地伸手摸向了沈冰的肩膀。
沈冰轻轻一耸肩,往里坐了坐,依旧没回头,可心中却错愕了一下。
这小子,居然在跟她嬉皮笑脸?还在说俏皮话逗她开心?
这可能吗?
结婚一年多了,可就算大婚当天,也没见他脸上露出过一丝笑容来!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般的冰冷,不,甚至他从来都没有多看过自己一眼,更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也不要说跟她崩什么俏皮嗑儿。
甚至,就算是在跟自己洞房的时候,他也在叫着张瑶的名字!
对这个男人,她早已经绝望。
可是,因为自己家里的原因,也因为生下了这个娃,她不得不将就着过下去,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了无希望、心如死灰、行尸走肉、度日如年!
这就是一年多来她心境的真实写照。
可是,他今天不但决定留下来,还骂走了张瑶?
非但骂走了张瑶,还在跟她解释这件事情?甚至还嬉皮笑脸说起了俏皮话?
还叫她“媳妇儿”?
他,他还是那个视自己若无物的二流子刘卫东吗?
沈冰很怀疑,这是幻觉。
正当她想到这里,赵翠红的声音响了起来:“幺儿,小冰,过来吃面吧。”
赵翠红动作很快,端进了两碗香气扑鼻的面条,里面各卧了一个鸡蛋。
刘卫东赶紧迎过去端过来,将面放在了炕桌上。
但他却没吃,而是又凑到了沈冰的背后,小意地道:“媳妇儿,吃饭了。”
赵翠红和刚进了屋子的刘山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
要知道,以前刘卫东可不是管沈冰吃没吃,只管上桌子自己吃饱了就行。
现在,他居然知道叫沈冰吃饭,知道疼媳妇儿了?
老两口对望了一眼,赵翠红低头坐在炕沿上缝一件破衣服,假装没听见,可眼里却漾出欣慰的光。
刘山一只脚还没落地就顺势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泥地上被鞋底子拧个坑,走出了屋子,潇洒利落地跟个体操运动员似的。
院子里正打水的大姐也愣住了,透过开着的窗子,看着屋子里的刘卫东,有些发懵。
沈冰坐在墙角,怀疑自己耳朵也出了毛病。
这个二流子,居然在喊自己吃饭?
“媳妇儿,孩子我来哄,你先吃,要不然面都坨了。”
刘卫东小心地伸手去抱孩子。
沈冰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将孩子给了他——不给也不行,他的大手都插到怀里来了,好像还要顺势往上摸。
她只能将孩子递给他,转身,坐到了炕桌前。
可是刚拿起筷子,她的眼神就凝固了。
因为,自己身前这碗里有两个香喷喷的东西正冒着热汽。
一个是鸡蛋,另外一个也是鸡蛋!
沈冰以为端错了,就要将远处那个没有鸡蛋的碗端过来。
可她刚伸手,却被刘卫东摁住了。
“这碗是你的,那碗是我的,不要偷吃我的面!”
回头,就看见刘卫东正咧嘴向着她笑。
沈冰怔住了。
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沈冰开始吃饭。
或许是有些吃急了,她呛住了,不禁咳了两声,用手捂住了嘴。
“没事儿没事儿,我不跟你抢,你慢些吃。”
刘卫东伸出手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儿,笑嘻嘻地道。
沈冰又羞又怒,狠狠地一扭身子,弹开了他的手。
“哎呀呀呀,我媳妇别看风吹杨柳弱不禁风的,可小身板拥有大能量啊,这力气好大,把我手弹得这个疼。”
刘卫东又是一通阳光彩虹小马屁!
沈冰不说话了,继续吃饭,可不知道是刚才咳嗽的,还是热汽蒸的,她春水般的明眸里悄然间氤氲起雾气来。
于是,悄然间有泪滴进碗里,滴在已咬去半边的鸡蛋黄上。
黄轻洇、汤渐浓、心激荡!
刘卫东此刻却不知道沈冰心中的感受,因为他忙着抱怀里的奶娃娃。
那小小的身体,又轻又柔、又软又糯,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块大号的棉花糖。
刘卫东贪婪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嫩白的小脸仿佛能滴出水来,那娇柔的小呼吸简直是世界上最动人的乐曲,那睡梦中扑闪的长睫毛啊,每扑闪一下都能让他的心融化一次。
这一刻,刘卫东爱这个小东西爱得,哪怕用自己的命换来她格格地笑一声,都值得了!
刘卫东抱着孩无比宠溺地道:“宝儿啊,爸爸对不起你啊......你放心,这辈子,你要天上的星星,爸爸都架梯子去给你摘,我让你妈成为真正的成为公主她妈!”
“咳......”沈冰又呛着了。
这王八蛋今天怎么一个劲儿地抽风啊?
说的那都是什么让人似懂非懂的......屁话?!
不过就在这时,三姐跟团小旋风似的“呜”地一下就刮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进门第一句话:“刘卫东,张瑶真去公社告你了,要出大事!”

红旗村大队部。
院子里不敢说人山人海,但人丘人河还是可以的。
五十年代的战后婴儿潮再加上不允许随意流动的那种极度严苛的户藉管理制度,让农村的人口日益膨胀。
别的不说,单就红旗村这个小村子,就有两千五六百口人。
此刻,院里院外,不说挤了一千号人,也得有七八百人,个个抻着脖子往里看,都不知道是个啥情况。
话筒已经从窗口扯到外面来了,大队部窗底下临时摆了两张桌子。
此刻,刘卫东被两个公安特派员戴上了一副漂亮的银手镯,可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不但没焉头搭拉脑的,反而还不时地向对面的人群挥手,满面笑容,仿佛他不是要被审判,而是要戴上大红花对他进行表彰!
台下的赵翠红和刘山站在那里,羞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旁边的人都离这两口子远远的——毕竟,在这个年代,谁家出了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都不是用丢人来形容的。
长桌后面,马超正拿着一个包着红布的话筒说话,他的声音透过村上的大喇叭,响彻整个红旗村,就连坐在家里没来的那些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各位社员,今天把你们召集过来,主要就是进行一场公开审判。
张瑶张知青去公社把刘老疙瘩,也就是刘卫东给告了,说他强女。
公社的冯领导还有两位公安特派员来咱们村抓人。
现在,领导们要在咱们村进行公开审判,以正村风、以儆效尤。
冯领导,给大伙儿讲几句?”
马超言简意赅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将话筒递给了冯长海。
“没啥可说的,我就一句话,性质恶劣、情节严重、影响极坏,不处理不足以平民愤、不处理不足以慰民心。
现在我宣布,对刘卫东强女张瑶一案进行公开审判,希望大家以此为戒,万万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审判开始!”
冯长海倒不愧是公社里的干部,一套一套的。
“张瑶,你是报案人,你说说案情经过。不要怕,我们在这里给你做主。”
赵钢转头望向了张瑶说道。
“呜呜,我......呜呜呜......”
张瑶一身大红,坐在那里拿着大方格子手绢,氛围都已经烘托到这儿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演,假戏真做哭三声,未曾诬告先苦情,这一通呜呜。
呜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力争勾起所有人的同情心。
果然,一些心软的大娘们就抹起了眼泪来,城里娃,到这儿插队下乡原本就不容易,还被村里的流氓二流子给祸害了,多可怜哪?多可惜呀!
瞬间,叫骂声响了起来,都是痛骂刘卫东的,而刘山老两口子身畔更是生人勿近,周围好大一片空地,没人愿意跟他们站在一起,嫌磕碜。
“前天晚上,知青点里的乔昭斌几个人请刘卫东喝酒,呜呜......
他们叫我去,毕竟都是同村人,况且刘卫东就要回京了,我也就去了,呜呜......
没喝完,我就先回屋了,原本要睡下了,刘卫东却借着酒劲儿偷偷摸到我屋里,把我,把我给祸害了,呜呜呜呜呜......”
张瑶硬着头皮,一边呜一边诬。
“然后呢?”赵钢边记边问。
“然后,大概不到两个小时,他刚祸害我,我们点儿里的周雨和王艳就回来了,看见他把我祸害了,呜呜......”
张瑶用大方格子手绢捂着脸,头也不抬,只能继续编下去。
底下的老少爷们儿义愤填膺,这简直太惨无人道了。
“啪!”冯长海狠狠地一拍桌子,一指刘卫东,“刘卫东,你承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我承认!”
刘卫东一脸肃穆,重重地一点头。
“幺儿啊,你,你咋这么糊涂啊你......”
赵翠红一下瘫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现场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遍了村子里的角角落落,刘家屋子里,炕上的三姐刘卫玲气得一把将炕席掏出个窟窿,抓了一把断折的秸秆,手指尖儿都扎出血了。
沈冰却是连眼皮儿都没抬,依旧面向着墙角,翻着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炕上的奶娃娃睡得正香。
“你承认就好,带走!”冯长海威风凛凛地一挥手。
“等等!”刘卫东抬起了戴着银镯子的手。
“你还想咋滴?”冯长海一脸戒备地望着他。
“我想说的是,我确实承认,有两个小时的能力,但那是和我媳妇儿在一起的时候,别人我没试过。”
刘卫东咧嘴一笑。
“啥意思?”冯长海没太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碰过张瑶,张瑶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威胁我,逼我帮她返京安排工作!
说穿了,这是,诬告!”
刘卫东大声说道。
“就是,我儿子一定是被冤枉的,他虽然爱打架,可从小到大就没说过谎话,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赵翠红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尽全力起来叫道。
“我儿子,确实不说假话,他说张瑶是诬告,就一定是诬告,他没干坏事!”
一向沉默寡言的刘山也往前走了几步,这个平素里都不说几句话的老实人啊,居然也鼓起了勇气,向着所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
底下的人也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是啊,刘老疙瘩虽然不是个玩意儿,但这小子从来敢作敢当,挺爷们儿的。”
“对,这小子还真没骗过人。”
“那也未必,这个当口儿,就算做了也不能说啊,否则他不得进去啊?”
一时间,村民们也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
“这......”冯长海有些懵了。
“冯领导,你看这咋整?”
马超好像有些明白刘卫东的意思了,赶紧低声问冯长海。
冯长海转头望向了赵钢和钱壮两个人。
赵钢的眼神有些奇怪了起来,凭着多年办案的经验,他感觉这件事情确实有些不太对劲了。
一张黑脸却是不动声色,很能镇得住场子,挥手叫道:“叫证人过来!”
于是,在众人千奇百怪的眼神中,两个女知青哆哆嗦嗦地走了上来。
对天发誓,她们可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
“你们当天看到什么了?”
赵钢问道。
“我们,我们看到,进屋子的时候,刘卫东躺在炕上睡觉,酒气薰天,什么都没穿,瑶瑶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烂了,正窝在炕角里哭......”
周雨和王艳低声道。
“你们有没有看到事情经过?”
钱壮接着问了一句。
周雨和王艳转头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其实她们跟张瑶关系一般,张瑶只是故意让她们看见结果的,却并没有收买她们,所以,她们现在就是以实说实。
这个回答,让情势开始有些转折了起来。

大队部。
正在家里刚吃完饭准备闷一觉的马超被公社里来的几个人薅到大队部来了,这个郁闷。
马超忙着倒水,对面坐着四个人。
一个是公社里的干部,叫冯长海。
另外两个是乡里的公安特派员,三十岁左右的那个叫赵钢,二十四五那个叫钱壮!
还有一个就是正在哭哭啼啼的张瑶。
公社所在地距离村子不过三四里地,来去倒也快得很。
张瑶到公社就把刘卫东给告了,公社对这件事情无比重视,毕竟,那可是强女啊,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重罪。
更何况还是村里人强女了知青,这事儿就大了。
据说公社领导当时就拍了桌子,直接把三个人派过来抓人了。
“马队长,现在情况你已经清楚了,赶紧带我们去找人吧,要是晚了他逃跑的话,也是个麻烦。”
冯长海没喝茶水,看着马超道。
马超脸上阴晴不定,冷眼看了看哭得梨茶带雨的张瑶,才转头向冯长海强挤出一个笑脸。
“行,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他家。”
可刚说到这里,外面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来,“甭去我家了,我主动投案来了。”
几个人向外一看,一个脖子上挎个照相机的高大年轻人正往屋子里走。
张瑶登时就尖叫了起来:“刘卫东,他就是刘卫东,公安同志,快抓他呀。”
“我都来了,还抓个屁?”
刘卫东进了屋子骂道,毫不客气。
“啪!”冯长海一拍桌子,“好你个强女犯,还挺狂的,给我抓起来!”
旁边两个公安特派员冲过去就扭住了人高马大的刘卫东。
“哎,别别别,冯领导,公安同志,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不能就这样随便抓人啊。”
马超一看就急了,赶紧过来要分开几个人。
“人家都告到公社了,事实还不清楚?带走!”
冯长海怒吼一声道,站了起来。
“这,这......”
马超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转头的时候就看见刘卫东悄悄向他眨了下眼睛,马超瞬间会意。
“对,你们说得太对了,都告到公社去了怎么可能还不清楚?我们红旗村可是五好村,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恶劣的事情,这个小崽子太可恨了。
冯领导,我建议,在带走他之前,我把全村老少爷们都找过来,咱们先开个公审大会,狠狠地批斗他一下,也算是警告那些不良分子,让他们老实点儿,成不成?”
“公审?”冯长海一愣。
“对,就是公审。这小王八蛋干下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得让老少爷们儿好好看看他的丑恶嘴脸!”
马超义正言辞地道!
隐蔽地看了一眼刘卫东,刘卫东悄然向他咧嘴一笑,示意这就对了。
可马超实在没搞懂,他倒底要干什么。
“行,那就公审,抓个反面典型,以儆效尤!”
冯长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这也省事,众目睽睽之下,相当于直接办成铁案了,到时候直接把人抓回去往县局一丢就完事儿。
那边厢,张瑶却有些发怔,这是在闹哪样?
原本,她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逼宫,让刘卫东不得不求家里人救他,然后再把她调回去。
可现在如果真办成铁案,把刘卫东送进去坐牢,那岂不是偏离她最初的想法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捂着脸假哭,累得心乱蹦,还得继续装。
......
刘家。
沈冰依旧坐面对墙角而坐,翻看着一本书,孩子就在身边,睡得十分香甜。
她一直喜欢看书。
原本,她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老师都说,她肯定能考上大学。
可是高二刚开学,家里就不让她念了,死活逼着她回来嫁人,嫁的就是刘卫东。
因为大哥要结婚,没钱给彩礼。
而老刘家为了给他家幺儿结婚,居然拿出了五百块钱的彩礼钱,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巨款!
她不想结婚,只想考大学,甚至还幻想过和那个干净文雅的男孩儿考同一所大学......
梦碎了。
她哭过、闹过、抗挣过,甚至绝食过,但都没用。
最后她认命了,嫁给了刘卫东。
这命,她不得不认,因为她在这个家里没地位。
母亲未出嫁时曾经是村里的大美人,后来喜欢上了一个知青,还私尝禁果、珠胎暗结。
结果,狗血的故事现实中上演,那个知青没待几年,家里就托关系把他弄回去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母亲怀胎七个月,只能大着肚子嫁给了村里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鳏夫还有个儿子,比沈冰大五岁。
其实继父和哥哥对她也算不错,好歹还供她念到了高二。
可是为了哥哥结婚,不得不把她卖了。
她理解,但痛苦。
她以泪洗面,也只能认命。
否则还有什么办法?
翻着手里的那本书,她痛苦惘然,又想起了那个曾经的少年,站在清晨的阳光下,他的整个人,好像会发光!
这本书,就是他送给自己的,快两年了,她看了好多遍,甚至好多精彩段落都能记下来了。
赵翠红坐在炕沿儿,边缝着破衣服,边心神不宁地望向窗外。
三姐刘卫玲在院子里喂鸡鸭,大姐刘卫红回家了,已经嫁人,家里还有活儿,她不得不回去。
二哥依旧不知去向。
刘山坐在墙根儿下抽着手卷的蛤蟆头,辛辣的烟气顺着窗户飘进来。
幺儿走了半天了,他说能解决张瑶那件事情,他能解决吗?
突然间,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各位社员请注意,各位社员请注意,现在,全体到大队部集合,针对刘卫东张瑶事件,进行公审!”
那是大队书记兼队长马超的声音,连喊了三遍。
赵翠红的脸色瞬间煞白,一下站了起来:“当家的,马队长说啥?要,要公审?这,这咋还公审了呢?要批斗幺儿啊这是......天哪......”
赵翠红当时就哭了起来。
沈冰面无表情,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可是心中却无比耻辱。
刚才还觉得那小子好像变了,可是现在......
自己这辈子,还有希望吗?
她轻轻闭眼,两滴泪滴在书皮儿上,书的名字叫做《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去看看!”
刘山阴沉着脸,咬牙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三姐狠狠将最后一把苞米面子甩进槽子里,走进了屋子,却险些与匆匆走出来的赵翠红撞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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