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我也没啥胃口……”
柳然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口拖延的同时身体往旁边挪去。
但可惜反应还是迟了。
我举起拳头就朝着他砸去。
砰！
“啊……”
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出手，林霜雪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见柳然惨叫不断，连忙尖叫了
“赵昱，你赶紧给我住手！”
离婚协议书都签了，我当然不会再听她的话，只一拳一拳砸着。
离开之前，如果不打他一顿，我心中愤懑难解。
见命令无用，林霜雪立马冲上来将我一把推开，然后一巴掌扇了上来。
啪！
我只顾着砸柳然，没有防备林霜雪，一个不慎下中了招。
修长的指甲划过我脸颊，瞬间留下五道红印。
“嘶……”
我舔了舔嘴角，表情阴霾地看着两人。
林霜雪从没见过我这般表情，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向前挺了挺胸膛：“怎么，你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看着那双仇视自己的眸子，我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拳头。
毕竟我是喜欢过多年的人，算了。
林霜雪瞪了我一眼，这才回头去看柳然。
我又是突然出手占了先机，再加上有沙发挡着退路，现在柳然脸上已经红肿一片。
他本来阴狠盯着我，在林霜雪转头的瞬间换成了楚楚可怜。
“雪姐，昱哥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不要怪他！”
“放心，我会给你讨回公道来。”
林霜雪心疼地看着他，轻轻伸手碰了他的嘴角，在听到“嘶”的一声吸气后回头怒视我。
“赵昱，我看你是疯了，还不赶紧给小柳道歉？”
“你如果不道歉，我就报警，无故伤人，你最起码也会被拘留。”
我的妻子，要为了另一个男人报警抓我。
幸亏已经让林霜雪签了离婚协议书，要不然听到这话，我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还能忍住。
“行啊，那就报警吧！”
“警察来了我倒想问问，我的妻子和他的男秘书，为什么会穿着情侣睡衣？”
闻言，林霜雪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微微避开我的眼神说道：“我刚才不小心弄脏了衣服，和小柳借的。”
说着说着，她似乎找回了信心，下一句声音瞬间变大。
“赵昱，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居然不信我？”
5
那天，林霜雪终究没有敢报警。
她带着柳然去医院后，我也选择了离开。
一周后，签证到手，我上了飞机。
导师对我的到来非常欢迎，但对于我荒废了这么多年也有些怨气。
为了追回浪费的时间，在愉快的欢迎会后，导师就给我安排了大量的学习任务，几乎将睡觉之外的时间全部占据。
学习任务很繁重，但我却没有觉得烦躁乏味，反而感觉到无比的充实。
沉浸在木雕的世界里，我似乎找回了十多年前那个散发着光芒的少年自己。
“你天生就属于木雕。”
当我闭关结束后的第一个作品问世，导师欣慰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打开手机，林霜雪的信息仿佛轰炸一样冒了出来。
看着不断跳出的信息，我恍然发现。
自从来了M国，我已经很久没想起她了，我以为的不适和戒断根本没有发生。
直到再也没有新的信息跳出，我点击勾选，然后选择全部。
我已经和她离婚，这些信息没有看的必要。
在即将按下删除的时候，一个电话突然跳了出来，我没反应过来点了下去。
电话接通。
久未听到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林霜雪带着迟疑的语气问道：“赵昱？”
“是我？”
既然不小心接通了，我也没有再逃避。
听到我的声音，林霜雪激动起来：“你去哪里了，这么久都不回家？”
“你是担心我报警吗？只要你肯回来，那天你打柳然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对了，还有你想去的云若餐厅，我已经订好位子了，只要你回来我们就去……”
相比以往的高高在上，这次她的语气近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我叹了口气，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林霜雪，你应该收到律师通知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不可能！我都没签过什么离婚协议，我们怎么可能离婚！”
面对林霜雪的矢口否认，我平静地提醒：“在柳然家那次，你签了两份文件！”
“而且我走的时候在别墅里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你应该有在最后看到自己的签名。”
林霜雪无法再装傻，愤怒地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是因为柳然吗？”
“我已经说过了我和柳然没什么，他只是我的秘书，我们之间只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而已，你不要多想！”
我没有和她打马虎眼，直接说道：“柳然加过我的联系方式，我同意了。”
“什么？”
林霜雪愣了一下，显然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解释说道：“柳然加过我的联系方式，每次你和他出去了，做了些什么，他都会发朋友圈，所以你和他的事情我都清楚。”
以前都是她说我听，今天倒是反了过来。
见手机那边还是沉默，我补充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离婚了，那就各自不要再打扰了，省得再让人误会。”
“还有，祝你和柳然幸福！”
就在我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林霜雪喊道：“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抛开事实不谈，我和柳然的事情，你就没有责任吗？”
“如果不是你这个人不求上进，天天就知道在家里打扫煮饭，我也不会找别人！”
我：“……”
我直接挂了电话。
6
结婚十年，林霜雪对我各种埋怨、嫌弃、斥责，但却从没有说过我不上进。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我在她心里居然是这个印象。
但是是我不上进吗？
当初林霜雪刚刚接手林氏集团，因为年纪小再加上是个女孩子不被股东欢迎，再加上竞争公司的倾轧，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为了帮她，我当时放弃了刚有起色的木雕工作室，入职林氏集团为她冲锋陷阵。
后来她渐渐站稳了脚跟，我因为身份的敏感受到很多质疑，为了不为难她我选择了离开。
离开林氏集团我本来想重回木雕行业，但却被她阻止了。
林霜雪说她想要一个生活的港湾，可以在工作劳累之时休息一二，为此我洗手作羹汤，顶着“吃软饭”的名义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却不想时光荏苒，我如此付出，最后竟然落得一个不求上进的评价。
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断掉，我将林霜雪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自此之后，愿两不想见。
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来找我了。
彼时，我的课业结束了“闭门造车”的阶段，开始了采集和交流，几位师兄妹在导师的要求下，开始陪我各国游学。
彼时我刚从一场交流会出来，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林霜雪。
每天都要保持精致的发型多了几分凌乱，有憔悴，有不堪，可站在路灯下的她在看到我，依然摆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么长时间你也玩够了，跟我回家！”
林霜雪走过来抓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就要拉着我离开。
我都不能肯定自己的下一站在哪里，林霜雪能找到我，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力气。
但这不代表我会妥协。
甩开她的手，我冷漠地说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当初没离婚的时候她对我各种嫌弃，甚至很多年都不曾同房过，如今离婚了却又来纠缠。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她在执拗些什么。
“既然离婚了，互不纠缠才对。”
“没错，你对赵师兄做过什么自己清楚，现在还有什么脸来求合？”
“师弟，我们走！”
我的师兄妹也都从导师那里听说过我的事情，从我的态度里认出了林霜雪，过来将我拥在中间，直接上车离开。
除了第一下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林霜雪甚至没机会再说一句话。
车上，我看着如临大敌的师兄妹，面露疑惑。
“我怎么感觉，你们好像有所准备呢？”
沉默片刻后，师妹俏生生开口解释：“其实，那个人之前先找过老师寻你，只不过被老师拒绝了。”
“不过老师猜到了她不会放弃，所以让我们来护着你点，省得你被人骗了。”
看来我当初突然放弃木雕，真的给导师留下了很大的阴影，现在都有点草木皆兵了。
好笑的同事我又有些感动。
“当心，各位师兄妹，我不会再被骗了。”
几位师兄妹连连称好，但后面看到林霜雪仍然会一拥而上，将我们两人隔开。
这般防狼的表现，我终于确定当初师傅肯定还跟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他们不认，我也不好多问。
左右对我来说也不是坏事，就随他们去了。
7
但林霜雪还是找到了机会。
随着交流愈深，我对于木雕的理解也愈深刻，手中的作品一件比一件好，卖出的价格也越来越高。
终于有顾客慕名而来。
林霜雪以买家的身份出现，成功将师兄妹支开，和我有了独处的时间。
封闭的房间里，看着那个锲而不舍的身影，我也是有些头疼。
隔着茶几，我有些苦恼地说道：“林女士，这又是何必呢？”
“你以前都是叫我雪儿的。”
我对林霜雪的幽怨视而不见，敛眸看着茶水开口：“林女士，我们已经离婚了，你非要让我和你回去，又能做什么？”
“每天互相指责、吵架，还是彼此埋怨？”
林霜雪隔着茶几要来抓我的柚子，被我躲开后双手紧握：“不会的，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吵了。”
“就像很早以前那样，我们好好过日子。”
“那柳然呢？”
我没有反驳她，只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如果跟你回去，你怎么安排柳然？”
林霜雪眼眸微敛，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把他派到分公司去，以后你再也不会碰到他了。”
放到古代，这应该算外室还是面首？
我低头嗤笑一声，抬头冷漠道：“林女士，请回吧。”
“赵昱，你要不喜欢柳然，我们可以再商……”
林霜雪倏然抬手，但没等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后，再看我就多了一丝讪笑。
看着我冷漠的表情，她连忙将手机挂断。
只是不到片刻，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挂断、响起、挂断……
终于，林霜雪忍不住了，悄悄到一边接了起来。
她的表情变来变去，挂断电话后，再看我就多了一些内疚：“小柳他……”
“我懂得，去吧！”
我点点头，表情平静地看着她离开。
也算有进步，起码离开前知道打招呼了。
在外游历半年，我再次选择了闭关，只有寻找某些木材或特殊的展会才会现身。
三年时间，我终于通过了导师的考验。
师傅落叶归根回到了祖国，我则接手了他的工作室。
带着自己闭关的作品，我开始了巡演。
没有任何意外，第一场巡演的时候，林霜雪就出现了。
抬手示意师兄妹继续招呼客人，我主动走向了林霜雪。
有些事情
有些人，终归要面对面解决才行。
“跟我来吧！”
说罢，我朝着休息室走去。
关上门后，林霜雪眼神炯炯：“你同意跟我回去了？”
“我不太清楚让你这么坚持的原因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林霜雪的话，引导她坐下后，从展架上取下一个木盒放在她的面前：“打开看看。”
盒子里的木雕，是穿着西装和婚纱的两个人，他们展开双翼，踮着脚尖，手牵着手，脸上是洋溢着的是自由和幸福的笑容。
随着林霜雪的动作，我柔声说道：“结婚之前，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的木雕作品可以巡演，那么第一件作品一定是为你雕刻的礼物。”
“如今我们的关系，这件礼物已经不合适展出，但我还是将它雕刻了出来。”
“这是我欠你的礼物，我们的缘分由木雕开始，也应该由木雕结束。”
8
话音落下，林霜雪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
“哭完了，就回去吧！”
我将纸巾往她面前推了推，起身离开。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我的沉默让她明白了答案。
于是哭声更甚。
关上门出来后，我靠着墙，眼神放空。
我和林霜雪，是彼此的白月光。
彼时我还是一个小小的学生，在做木雕的时候，她意外闯入我的工作室。
集团公主和小木匠互相吸引，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他们以为爱情能跨越深渊，却不知道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有着难以消除的隔膜。
我因着母亲的关系痴迷于木雕艺术，林霜雪遵循父亲的遗愿一心扛起林氏集团。
艺术与现实的碰撞，终究要有一人低头。
当小木匠放下刻刀的时候，小木匠也就不再是小木匠了，而公主看上的本就是小木匠雕刻时的专注和谈论艺术时的奇思妙想。
于是，我就成了林霜雪眼中不求上进的废物。
嫌弃、厌恶、恨不能踢到一边。
公主背叛了承诺，小木匠选择了放手。
当我再次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林霜雪已经离开了。
自此，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各自归途。
直到巡演的最后一站。
江市。
选择这一站为最后一站，和林霜雪无关，而是因为这里也是我导师的家乡。
重归故里，我却没什么欣喜。
唯一的慰藉，或许就是经过那一次见面后，林霜雪不会再冒出来纠缠我了。
巡演正常结束后，我和导师以及几个师兄妹聚餐。
酒过三巡，各归各家。
我沿着马路边醒酒的时候，突然感觉一盏大灯迎面照来。
刺眼的强光让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我仿佛闻到某种危险的信息，本能朝着一旁滚去，刚刚站起来就感觉后脑勺一疼，整个人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废旧仓库，身上被绑上了绳子。
是谁？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人时突然愣住了。
“柳然？”
听到我的声音，那人回过神来，正是柳然。
心中有隐隐不安浮现，我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柳然癫狂地笑了几声，一把过来掐住我的脖子：“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你说我想干什么？”
他这副样子，可比以前娘娘腔的时候顺眼多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能冒出这种念头，心情莫名地平静了一些。
冷静下来，思维重新运转。
我和柳然的交集除了林霜雪再无他人。
想到这里，我更迷糊了。
“我和林霜雪已经离婚了，你俩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我感觉脖子上那只手的力气更大了，呼吸都难受了起来。
艰难抬头，发现柳然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他掐着我的脖子，连连怒吼：“要不是你，雪姐怎么可能将我辞退，而且还全行业封杀我？”
“我本来能一步登天的，就因为你一切都毁了！”
“都毁了！”
9
生死存亡之际，我脑筋转得特别快，挺着难受的呼吸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你不过是求财，我有钱，我给你钱！”
“我不要，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我有三百万。”
“我不……多少？”
“三百万。”
见银钱有效，我立刻添砖加瓦：“我刚巡演结束，各种费用都没付，加起来可能还不止三百万。
我的计划很好，柳然也确实动摇了。
但他忘记了控制暴怒下的力量。
“赵昱！”
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在晕过去前，我似乎听到有人叫我名字，还有一些嘈嘈杂杂的声音。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又换了地方。
白墙白布白被套。
这一次醒来是病房，看来我是被救出来了。
耳边有带着哭腔的惊喜声响起：“赵昱，你终于醒了。”
我扭头望去，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不是别人，正是林霜雪。
这该死的孽缘。
我有些头疼地闭上了眼睛，不过心里也知道这很正常。
事情涉及到柳然，林霜雪出现很正常。
想到晕过去前最后听到的警报声，我睁开眼睛，看着她问道：“这次你来干什么，让我出具谅解书？”
林霜雪摇了摇头：“他涉嫌绑架和杀人未遂，坐牢是罪有应得。”
“那你来做什么？”
听到我的问话，林霜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离开了。
马上，病房里剩下了我一个人。
看着天花板，我叹了口气。
其实我知道，晕倒前喊我名字的人就是林霜雪，她在这里应该是守着我醒来，而不是为了给柳然求情。
只是我好不容易和林霜雪分开，实在和她再有纠葛。
林霜雪此人，打栆随竿上，真给了她借口，以后再想摆脱就难了。
我因为她被抓，她报警带人来救我。
我和她如今互不相欠，就现在这样的状态是最好的。
后来，林霜雪又来了两次，但每次坐的时间都不长。
大概一个礼拜后，我出了院。
再后来，我从一些朋友那里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我和林霜雪离开后，柳然一度认为自己可以上位了，但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到后来使了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而这些手段，导致林氏集团亏损了一大笔钱。
林霜雪这个人，不管怎么评价，她有一个底线，那就是林氏集团。
她可以允许别人对自己耍小手段，但要是影响到林氏集团，那就是动了她的命。
柳然触碰了林霜雪的逆鳞，她只是将他辞退加封杀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只是柳然不甘，他陪笑陪睡了这么久居然什么都没剩下。
心里的嫉妒和不甘化为了无形的毒性。
于是柳然策划了对林霜雪的绑架案。
没错，他刚开始想绑的是林霜雪，然后和林家要赎金。
但看到我出现后，突然改了主意。
没有人比柳然更清楚我在林霜雪心中的地位，他觉得只要抓了我，那么要多少钱林霜雪就会给他多少钱。
柳然觉得，如果没有我，林霜雪就不会犹豫，他也不用使那些小手段，这样他就能成为林氏集团的赘婿，从此飞黄腾达。
三人一拍即合。
在整件事里，虽然不是特别无辜，但我的的确确是受了无妄之灾的那个。
最后，柳然因各种罪行叠加，被判入狱15年。
大概了解了一下后，我就没有再深究下去了。
出院后没几天我就离开了江市，以前的事情都和我没关系了。
再后来，我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工作室上。
工作室的名气越来越大，每年的巡演规模也越来越大。
只是，不管多大的规模，角落里似乎都有一个捧着双人木雕的女人。
再后来，我将工作室传给了新的弟子，那个捧着木雕的女人就不再来了。
我没有回江市，而是在工作室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没事看看书遛遛弯，指点指点后辈晚生，也算是自得其乐。
人生短暂，不应止困于情。
天涯路远，请着眼于脚下。
